第六十三章 魔窟(四)•此恨绵绵无绝期64(1 / 1)

小鬼子还是每天照例按时送三餐,但每次看到的都是我们一口都没动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

鬼子见我们不吃饭,也不意外也不恼。他们只是轻蔑的笑一笑,因为他认为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可是他们想错了,低估了我们的决心,我们要比他们想象的坚强。不过这事细说起来也有些矛盾,我们有着强烈的求生欲,但又为了求生而绝食。我们明白,从进来这个有着医院一样圣洁外表的魔窟的第一天起,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说来也奇怪,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去了,我反倒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崩溃,烦恼。我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那我宁愿选择饿死,也不会成为你们恶毒实验中的标本,被你们给毒死。

这些日子,我们的肚子忍受着饥饿的煎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三个并排的躺在地上,望着星空。仿佛这一刻我们已经逃离了这个魔窟。老于每天还是骂,把小鬼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后来饿的实在没力气,也只好改成在心里默默地骂了;而小张每天都处于崩溃中,每当有人从铁门前经过,他都拼命的拍打铁门,大声的喊:“你们看到我老婆了吗?看到我老婆了吗?然后连说带比划的形容自己老婆的长相,也不管对方是干什么的,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得懂。我们看着也很心疼,可是谁也劝不动他,我们只好陪着他,别让他伤害到自己。后来没有力气,只能靠着铁门默默流泪;老吴大多数时候还是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力气没力气没什么区别。不知道这个坚强的外表下,隐藏了多少的故事;而我则是在心中已经规划了一千零八十个逃跑计划,然后又一个一个的被我自己否定。

其实我们犹豫过,几次都想放弃了,食物对一群饥饿的人的诱惑太大。我们想过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不过一想到那三个人临死时候的样子,我们立刻就有了力量,意志也更坚定了。正当我们饿的前心贴后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鬼子们进来了,一排的白大褂。可能大限之期到了吧,我都懒得抬眼皮。不过意外的是,他们给我们送了不少的饭菜。样式不多,但是量很足。我们看了一眼,把头转了过去,尽量不去看,免得受到诱惑把持不住。

为首的鬼子示意我们吃,我们谁也不动。后来,他让他们养的狼狗吃,以示饭菜是没有问题的。混账小鬼子,让我们吃狗吃过的?把我们当人了吗?老于开启了骂人模式,领头的听过翻译,可能也觉着有些不妥,所以他摘掉了口罩,做出了惊人的举动,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以此证明这些饭菜里没有细菌,没有病毒。当然吃的不是狗吃过的那盘,他把狗吃过的让手下都拿出去了,以示诚意。

太饿了,连反应都慢了,虽然知道鬼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饥饿的身体无法支撑高速运转的大脑,尽管如此,我的脑子还是尽可能的得出了结论:虽然日本人要拿我们做实验,但是他也不愿意我们这四个身体比较健康的,他们所谓的样本就这么白白的死掉了。所以他们暂时妥协,希望我们吃饭,先稳住我们再说。

我们当然也动心了,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啊?他们刚走,我们就开始狼吞虎咽。我回头一看,小张还是木讷的坐在那里,我们让他吃饭,他也不理。没办法不能不管他,当我们吃饱了之后,特意给他留出了一些。我们留的是足够他一人份的,但是他仍然不吃。实在没办法,我和老于两个人只能采取暴力的方法强行往嘴里塞。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喂进去多少,他还是太年轻了,承受力有限,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再加上惦记怀孕的妻子。他整个人变得沉默,有如行尸走肉,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不过也是,在这种环境下,他的妻子能有什么好的对待。想想都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也难怪他如此的崩溃和放弃。

后来,屋子里又来了几个新人,我们偶尔也聊聊天。但是更多的还是喜欢我们四个人在一起,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虽然小张还是处于崩溃中,但是我们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少了他。

鬼子好像收起了害我们的心思,这让我们稍微心安。不过,他们怎么可能让我们好好的活着?给我们安排了活,经常会有被细菌和病毒致死的人,我们四个负责给他们收尸。这个活说实话,真不是人干的。我们四个本来是要放弃,要拒绝的,但是老于说,这个活儿总得有人干。而且如果我们干,还可以为这些死去的人们安排好后事,虽然有日本兵全程监督,但我们记住埋葬他们的地方,我相信天理昭昭,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还他们一个公道。而且这样的话,我们四个暂时也是安全的,如果我们不做,那么我们对鬼子就没有了价值,我们的命也朝不保夕,所以我们勉强接受了。

鬼子还有点良心,也没准是我想的太好了,仅仅是可能我们还有点用,鬼子给我们发了口罩,每次进出还给我们消毒。但是我无法形容我看到的东西,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你们明白吗?全身黑斑很可怕了是吗?我现在就很负责任的说,还有浑身红斑点的,有全身溃烂的,还有死亡之后身上长寄生虫的,死状千奇百怪,你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没有经历过的不会懂。

为了生存,我们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鬼子们让我们去收拾,我们照例和平时一样,没想那么多就去了。到了指定的地方,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透明的房间,里面还冒着烟,地下好像躺着尸体,烟雾缭绕,也看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对此已经见惯不惯了。

我注意到,透明玻璃上写着“母性爱实验”几个字。我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例行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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