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妖女”(2 / 2)

  几人正说到热闹处,龙津阁二楼雅座上,一白衣少年“啪”地一声合了扇,微微一笑,唇角勾出几丝兴味来,对坐在对面的女子道:“听,楼下说你呢。”

  少年相貌平平,不甚出众,一双眼睛生得倒是好,方寸之间似有秋空霁海,可以看透人心。可再仔细与他对视,哪里还有什么秋空和霁海,只剩一副玩世不恭的烦人相。

  众人口中的“段家小姐”拨了拨耳环,把一块糖藕夹到碗里,咬牙切齿道:“宋大公子,吃你的吧,小心糖藕粘住你的嘴。”

  “女孩子家家的,她不好好在家里做女红刺绣,作何天天与这神神鬼鬼打交道,没的沾了一身晦气,以后连嫁人也不方便,”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声音奇大无比,悠悠传到楼上来,“子曰:‘不语怪力乱神’。我看呐,她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听到这话,段小姐将筷子一放,饭也不吃了,步履翩翩地下楼,走入喧嚣中。

  她头戴粉珊瑚流苏步摇,身着同色广袖流仙裙,冰蓝色披帛,衬得她肤若凝脂,面似桃花。光是站到人群中,还没开口,便惹来周遭目光,龙津阁热闹了半晌,突然静下来了。

  “我就是段月白。可我做什么,与齐秀才无关,你不如琢磨琢磨怎么中举吧。”段月白眼是瑞凤眼,唇是丹霞唇,那唇色少一分是寡淡,多一分便成了妖艳。

  “你!”

  她缓步走到书生身边,掐指算了算,面露讥笑:“秀才,我算中你七十三岁才考中一次,当晚酒后从楼上跌下……摔成什么样,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你这心肠歹毒的妖女!我不过说了你几句,你怎可如此诅咒于我!”齐秀才愤然而起,指着段月白的鼻子大喊。

  段月白轻轻将他的手拨开:“是不是诅咒你,五十三年后自见分晓。再者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子了?”

  不知怎的,齐秀才方才被他碰过的手指火辣辣地疼,且手愈发沉重起来,像是有人在他之间吊了千斤坠,要将他生生坠到地府里去。

  齐秀才疼得满头大汗,见段月白马上要走出酒楼,连忙喊道:“妖女!不是女子还要穿女子服饰,佩金银首饰,你懂不懂纲常伦理!你对我的手到底做了什么!”

  “我乐意这么穿,我好看,你管得着吗?”段月白顿住脚步,回头看他:“此手不过是我略施小戒,抄一百遍《道德经》就可解,你嚷嚷什么。”

  “啊——”他停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不过,正如秀才所说,我一个妖女,兴许说得也不准。你该庆幸指我的不是右手,否则一辈子也中不了举!再喊我毒哑了你!宋潮青,梅子冰酪拿好了吗?”

  “拿好了。”

  “我们走。”

  宋潮青左手提着食盒,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五两银子,放在齐秀才桌上,一团和气道:“秀才,这钱给你买笔墨,可千万记得抄经。月白年纪小,贪玩,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待二人走出龙津阁,众人又开始议论:“琴川这么大,他怎么知道那是齐秀才?”

  “他怎知齐秀才今年二十岁?”

  “别说了别说了,也不怕……”此人欲言又止:“这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出门以后,宋潮青当街转了个圈,没什么仪态地倒着走,好面对段月白:“他是嘴欠,可你不是心心念念攒功德要修仙吗?怎的,现下功德的事不要紧了?”

  “功德重要,但我又不能让人白欺负了去。你瞧他那样,不给点教训,以后不知还会说出什么疯话,怎的,我如此倾国倾城,男子衣服配不上我,他连别人穿什么衣裙也要管。”段月白检查衣衫裙摆,整理了披帛,说:“而且我攒功德也不全是为了修仙,是有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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