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他还活着,也彻底死了(2 / 2)

  洱海的船夫会看到一对男子相拥坐在遍野的花海里。其中一人好似睡着了,一动也不动,可船儿撑近了想打声招呼,才发现那个人眼睛睁着,直勾勾看着洱海的粼粼波光。越看越觉得诡异,也就不去打扰。

  若是阴沉的雨季,无端会搬一张摇椅,怀抱着爱人坐在房檐下观雨。他也喝酒,醉生梦死,不断灌醉自己,不断死去。

  五年中只有一次,那具僵硬的脑袋莫名垂上他肩头。后者浑身震悚,等待着爱人下一刻动作。等到整场大雨结束,都没敢支起他的身子确认触碰他的,究竟是风,还是魂。

  可他也不知道,何月竹其实就依偎在他膝边,对他哼唱那些雨天的絮语。

  时间过了太久,久到何月竹都接受他们就将永远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也好,这样便能打破宿命。程澈永世不得超生,何月竹与吴端永远不会相遇。哪怕这“方式”残酷无比、畸形诡异。

  有一天,无端背着何月竹去大理镇子里看远道而来的戏班子唱戏。

  何月竹飘在他身边,半透明的手虚虚挽着他。现在他已经知道怎么飘,才能和无端步伐同频了。

  大理这个地方人种复杂,以前叫部落,后来叫少数民族,不同风俗民情聚居在一起,仿佛见到什么都不奇怪。可那天何月竹却见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甚至有些诡谲。

  那是一行五人。为首的老头手持一支长烟,每走七步长吸一口,每走七步缓缓吐出。身后还跟着四个步履蹒跚、穿着灰色麻布丧服的怪人。

  更怪的是无端忽然止住脚步,他不再背着爱人向前,而是转身用漆黑的眸子去追着一行人,直到他们走远,消失在夜幕中。

  无端目送他们离去的时刻,究竟在想什么,他背上的人儿不知道,身边的半鬼也不知道。

  只知道他放弃了原本带着爱人去听戏的计划,转而将爱人送回家中,便匆匆锁门离去。

  走得很急,甚至忘记给妻留一盏灯。——明明过去五年他总会如此的。

  其实当时何月竹就该意识到,为首那个黑袍老头是赶尸人。西南一派。

  第189章 他还活着,也彻底死了

  何月竹的尸体这五年来不生不腐,不死不灭,完完全全保留着灵魂出窍时的模样。用现代的话术来说,就是停止了一切新陈代谢。

  那个夜晚阴沉黯淡,小庐远离市集,只要无端没有留灯,屋里便是漆黑不见影。

  那双早已浑浊的琥珀不望向任何一处,却又仿佛凝着每一处。唇下贝齿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弯起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惨笑。

  时时刻刻提醒何月竹: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听见你,没有人能看到你,更没有人能感知你。你非人非鬼。

  何月竹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来回飘动,时而飘到窗外,看看无端回来了没有;时而抱膝躲在角落,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个尸体。

  这五年,他以为自己希望无端能趁早醒悟,立即想通,将他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远远抛开。可原来与自己的尸体单独相处,能让他几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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