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舞27(1 / 2)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两人心头一颤。酒馆老板低头对钢铁商耳语了一番:“你很久没来这个地方了,不要忘记政客们赋有的攻击性。”

今日党内会议黑压压的坐了一片,给人带来了无尽的压迫感。

图尔勒和酒馆老板靠着一边慢慢的向前挤着。

“这不是区长大人吗?想起我们这帮穷工人了?”一个共和党犀利的盯着图尔勒。议会里顿时响起了嘘声,无数人愤怒的帽子举起。

酒馆老板大喊了一声:“安静!”可是他压制不住这一切。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判断,或许很少有人想一想究竟什么才是对错。

图尔勒快步走到所有议员面前,把食指放在唇边:“听着,各位,你们每个人都是梦想家,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理想的未来,可是没有人敢向前迈出一步,哪怕一步。”

图尔勒高傲的环视着,眼里没有任何人。他做了个祈祷,脸上带着决绝。紧接着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张发黄的纸,皱皱巴巴的。

“003!彼得!”

“我在这。”

议会的大门后,闪身进来一个魁梧的男士,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与众不同的是,他是戴着面罩进来的。

“004!安东尼!”

“我在这。”

一个有着一头漂亮发卷的男子走了进来,跟彼得同样戴着面罩。可以推测出,这是个年轻人。

“005!菲尔!”

图尔勒用他那浑厚的声音一个个的喊着,不一会,门前黑压压的站了一排,肃穆而又庄严。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屏息注目。

区长先生扫视了一眼,他那深邃的眼睛里,难得一见的闪闪发亮。

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却绝不拖沓,走向了那个黑压压的队伍。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白色的玫瑰花,轻轻的放在了地面上。

“002。”

图尔勒抬头做了个祷告。

“001,阿卜杜•图尔勒。”

他像狮心王那样,孤傲而又藐视的扫视了全场。

“今晚,凡尔赛宫,王政体制结束。”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大门。

在他的背后一个挺着啤酒肚的老头鄙夷的看着他的背影,几个自诩为骨干的中年男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年轻人瞪着炯炯的眼睛挥帽表示尊重,角落里几位看报纸的先生压根就没把头抬起来……

“图纳!”

图纳倚在工厂的大门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里的短刀。他微微侧仰着头,平静的望着天空。此时天际无边,在年轻人眼里无限漫延。浩瀚的青空点满了云朵,忽远忽近,层层叠叠。

“图纳!”

年轻人回过神,却有些哀然神伤。

伊丽娜满脸愁云的走了过来。她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又无比坚定。

“今天你们要参加希伯特先生的婚礼?”

“嗯。”

“那为什么父亲跟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伊丽娜来到了图纳的面前,死死的盯着他,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一样。

“父亲跟我说,他要是今晚没回来,只能我和母亲两人回故乡看看。”

“那很好啊。”图纳点了点头。“你很久没回去看看了,那里的景色很美。”

“那你呢。父亲说他要是回来了就给咱俩举办婚礼。”说着,伊丽娜红了脸,不敢看图纳。

图纳低下了头,细细的思索着。

“好,我们争取早些回来。”年轻人许诺着,心里是五味杂陈。

“我等你。”小姐不舍的盯着图纳,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他同样望着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就像一颗石头坠入了海底。

图尔勒先生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倚着门边,慢慢的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他的心跳动的极不规律,时而急促的敲着鼓点,时而平静的无声无息。他知道,这是自己在控制紧张情绪。在议会的威风纯粹是靠着头昏脑热,等到真正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股子热血,才慢慢的恢复常态。当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那么最担惊受怕的时候一定是抵达终点之前。这个秘密,或者说这一众人共同的秘密,像一颗种子种在了心里,现在就是开花结果的时期。他等待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努力,终于在今天亮出了自己的利刃。这个日子在心里推演了一遍又一遍,而自己又有多大胜算呢。不知不觉间,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条红绶带。在一众保王党之中,自己像奶酪中的苹果派一样不受欢迎。而在共和党中,人人都用异样的眼光,仿佛自己背叛了党。这个角色扮演的久了,连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是真实的。自己这些年积攒了许多的资本,拿资本制造军火,售卖军火获取资本,进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有时候,自己甚至会恨自己,拿军火撑着自己的腰,用暴力威胁暴力。如今真到了这个时候,谁对谁错成了一个疑问。

区长先生捂着脸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坐在了椅子上。

“先生!先生!”

图纳声音不大,却很急迫。在多次呼唤没有回应之后,终于闯了进来。

在他面前的图尔勒,后背一起一伏,轻轻的啜泣着,眼泪从指缝间滑落。

在图纳的眼中,图尔勒先生永远是运筹帷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对深邃的眼窝让钢铁商看的更远。他似乎总是那个表情,庄重又冷漠。图纳没有想到,先生也会一个人偷偷的哭。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图纳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这句话重要。

“你还是会帮我。难道你不想过上安稳的生活吗。”

“我不是帮你。”图纳盯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有些事情远比我个人的生活更重要。您不也一样吗,我们拿自己的未来,去赌法兰西的未来。”

“哦?”图尔勒那张满是心事的脸,一下子变得和蔼起来,眼里满是欣赏。“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民主。这不仅仅是一个口号,这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

“我曾经也一无所有,但我如今走到了这个位置。我一脚站在了商界,又往政界迈上了另一只脚。一路走来,我深知什么叫阶级。无数人不顾一切的往上爬,是避免站在高处的人踩在脚下。民主在帝制统治下,只是一个标榜的幌子。只有通过革命,让工人们意识到,一切权益只能有自己争取。”

“先生。”图纳的表情凝重起来。“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历史会做出选择。”

图尔勒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跌跌撞撞的倒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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