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来问道十万年45(1 / 2)

黄百河犹自叹息,几道流光之影已经来到了场间,正是永城县学的几位正气营甲士以及与之恰好相遇的黎光启和柳白二人。

众人都看到了这惨烈的光景,感受着这片死寂的世界,黎光启面色暗沉,当先开口。

“黄兄,能跟我们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吗?”

黄百河看到黎光启与柳白二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望向柳白欲言又止。

“无妨,直说便是。”

柳白平静的开口道。

黄百河硬着头皮开口道。

“永城县令方托付我此事,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可终究让贼首逃脱了,齐云观这一代碧游剑主与之力战而亡,而整个龙山的生与灵也都被他吞了。”

“我赶来时已经接近尾声了,那贼厮正在逃跑,我追他至此山之上的一处寒潭处,在那里他的气息陡然消失。”

“我观之,那厮恐怕已经不在此域,我数次尝试踏入那寒潭之中毫无发现,就好像一丝神异都无。可是如真是这样那贼子何能逃出我手。”

黄百河不解的沉声道。

“此地我有些印象,应该是与轩辕氏那位大祖有关,既然那把剑已经不见了,那片空间也就不在此地了。”

“此事非你之过,天时所致非止于人祸,天命如此谁复能为?”

柳白并没有责怪黄白河的意思,轻言安慰。

他与李太平相对而立,看着他无神的双眸,知道李太平还需要时间恢复,终长太息而回身。

“在这里等一下吧,齐云观主快来了,如今总要听一听他的道理的。”

柳白开口,场中之人默然而应。

柳白向张玉山的尸首一步一步走去,他轻轻为其消去身上沾染的污泥,装点好遗容。

柳白取回碧游剑置于张玉山身侧,碧游嗡鸣,悲戚不绝。

黄百河几人都如同峭壁一样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柳白的动作,不知该何作为。

众人都在等待着,场间的气氛的凝重,等待着一位元婴强者的怒火与问责,日影已经西落,酉时已至。

那浩大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来到了场间,这一路他过来畅通无阻,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显不会有人愿意在这份气势下触霉头。

那小老头没有先去看张玉山的尸首,反而先去安抚李玉兰。

李玉兰看到狄元弼的身影,终究再也无法支撑。

“师父,你终于来了!”

“好孩子,师父来迟了,师父来迟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狄元弼看着李玉兰的凄惨模样,不禁老泪纵横。

他修道一生,未有子息。

不过他常常行走人间,游方八荒,有时是去参加斋醮大会,有时只是单纯游戏人间去给凡俗人家做法事,祈禳等。

若是遇到顺眼且有缘的孩子便会设关考较,若是可教之才便收入门下,如此与那些孩子朝夕相处,传道授业,与亲子何异呢?

平日里李玉兰作为最小的那个弟子,又最古灵精怪,自然极得宠爱,何时受过半点气,如今却身受重伤。

而张玉山是这么多年来他最得意的弟子,更是完全承继了其先师的衣钵,成为整个齐云观上下的希望所在。

今日如此天骄却夭折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实在令人扼腕!

“师父,师兄他连服了三颗玄元绝命丹,升入了筑基九层,以命为薪再现师祖碧落黄泉之荣光。”

狄元弼虽已经有了准备,可听到弟子连服三颗玄元绝命丹还是不由得一阵凄凉。

这孩子该是多么绝望,才会如此狠辣的连服三颗绝丹,将自己的前途和生命燃烧的一分也不胜。

“那龙武功将图谋此地的一邪灵取而代之了,而后以他们早前在此地的图谋,将此地封禁的所有生物之灵都纳入己身,当时他的力量应该已经破入金丹。”

“可是师兄还是一剑将他击溃,将他境界打落,给了我们生的机会,只是师兄一殒再无人能够阻挡他,教他逃脱了。”

“师兄临走之前让我告诉你,他说自己没有坠了碧游之威名,没有给齐云观丢脸。”

“只是他对不住观里这么多年的期盼,对不住你的养育之恩,他说他来世还是齐云山上一小道童。”

李玉兰抽噎着断断续续的将这番话说完,好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全身瘫软的跪坐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泣着。

狄元弼听完,颤抖着双手,去扶李玉兰起来,只是这位元婴强者似乎也失去了力量,只感到无力,却是连李玉兰也扶不起来了。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

狄元弼踉踉跄跄的向张玉山的尸首奔去,虽然南华帝君曾言:不哀夭,不乐寿。可是爱之真,爱之切谁又能免于俗呢?若真如此,已然非人。

太上忘情,何能得太上?若得太上自然不需忘情,若不得太上如何忘情?

狄元弼向张玉山那枯槁了的双颊上,轻拍一巴掌,怒而斥责。

“逆徒!不忠不仁不义不肖不信,你竟还在此处安然高卧,给我起来,为师要罚你,罚你去思过崖面壁三千年,我不死你不许出关。”

“临行前我嘱汝照顾你师妹,如今她身受重伤你却在这里安眠,此为不忠;此地百姓为贼子屠戮汝不能救庇,此为不仁;汝友被废而汝却什么都做不了,此为不义;辜负师长期愿,此为不肖。了;仙道贵生,而汝长眠孤地,此为不信。”

“我带汝回观时,汝不过三四岁,行步尚不利索,口齿却极伶俐,悟道极快,常举一反三,我知汝有夙慧,不以为异。”

“可是如今你竟行此不忠不仁不义不肖不信之举,实在是老道看走了眼,如今老道便除汝谱牒,还汝原籍,往后齐云观与汝再无干系,来生汝可自择。”

老道士轻拍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冷掉的身子,那原本的少年仙颜,如今就像一片这三秋时节的枯叶一把一般,脆弱、枯干。

李玉兰听到此处,慌忙一瘸一拐的爬了过来护着张玉山。

“师父,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把师兄赶下山,你把他赶下山他去哪儿呀!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如果你要把师兄赶下山,我也要离开齐云观。我带着师兄一起走,我们生死都在一起,此生不离。”

狄元弼这时终于恢复了一些元婴强者的气势,强硬道。

“不行,这不忠不仁不义不肖不信逆徒已经与我齐云观没有关系了,今后他也不再是你的师兄了。”

“此后尘归尘,土归土,他自逍遥与我齐云观再无瓜葛,我带你回山。”

说着狄元弼竟就要带着李玉兰离开,根本不理会场间众人半分。李玉兰自是不肯,可是狄元弼直接施展神通袖里乾坤,将李玉兰收如袖中,她安能反抗?

黄百河几人有心开口劝阻,只是见柳白一直没有动静也只得就这么看着。

就在这时,在那里枯坐着的李太平强忍悲痛终是开口了。

“老道长,可否听我一言?”

“哦,你有什么话说?”

“师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舍生取义,此为大仁大德;受人所托,尽人事,一言而以命相搏,千金不易,此为忠信;幼而能承责,长而能济弱,此为能名。”

“如此,师兄又何来不忠不仁不义不肖不信。您是长辈,抚育教导师兄至今,我想他已经超出了你的期望。”

“我知您太过悲恸于师兄的夭没,情绪激动一时不能排解有此,怒火攻心之言。”

“只是若您就这么带着师姐离去,我当然知道您一定有能力看管好她,可是她会恨您的。”

“她最亲最爱的师兄已经夭殁了,您难道还要让她恨您一辈子吗?”

狄元弼就这么定定着看着李太平。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就只是让我收回前命?”

“晚辈不才,受师兄所托去竞他未竞之业,去行他未行之路。我与师兄一见如故,奉为知己,本欲同道而行,救苦扶弱,只是如今师兄为救我而死我当继续我们的理念。”

“至于师兄身上的担子也应一律由我来承接。齐云观的担子,碧游剑的担子,与我们要走的道路比起来不足一毫,我当一力担之。”

“所以我希望您能够收回成命,带师兄回家。我想师兄是把齐云观当做家的,而那些师兄未完成的我都会一一做完,到时候我会带着龙武功的头颅去告慰师兄的在天之灵。”

狄元弼并没有嘲讽已经论为废人的李太平,只是很客观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先不去提你们那些幼稚的空大的理想,就说如今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又如何能够去承担他留下的担子呢?”

李太平没有躲避,他直面这个问题,攥紧手心里的碎布无比坚定的说道。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纵是绝路,亦有出口。天尊言: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死门亦是生门。”

“今日我几若于死,来日必生而不息,万方皆多难,而我必登临。”

李太平边说边抱着身旁的树艰难的站了起来,他自十三椎一下毫无知觉,只能就这么依靠双臂的力量,才能直身而立。

“你说的很好,如果玉山还活着看着你这副样子大概也会很欣慰吧。哪怕处于这样艰难的境地,也能有如此志向,玉山没有看错人。”

“可是我该如何相信你成就这不可能之事呢?这些担子在你一个小娃娃身上实在是太重了。”

“你还太小,还没有感受过真正的苦涩,有些事情你还没有深刻的体会。”

“你如今还能有如此朝气,可是一月后呢,一年后呢?更何况你这样的情况坚持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你真的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东西吗?或许你并不知道。你大概率将会陷入一生的挣扎与痛苦之中,那贼子实在是心肠歹毒。他故意留你一命,就是为了让你陷入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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