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35(1 / 2)

李太平仍在修行中度过此夜,子夜良时,当尽体用。

雄鸡一叫天下皆白,此时张玉山早已经起来做早课了。

李太平房间内传出的灵气潮汐他感受了一夜,如今总算知道为何李太平修行能够这么快了,焉能不快呢!

这时龙净月听到晨鸡报晓也从睡梦中醒来,她要准备今天的早饭了。

张玉山与龙净月问过好后就去喊李玉兰起来了。

她是个惫懒的性子,平日里的修行课业也是能逃就逃。不然何以如此喜欢山下,流连红尘。

不过张玉山与李玉兰都是齐云观观主在外面捡的孤儿,回来之后收做了徒弟。

两人自小便在一起长大修行,两小无猜,是这无极天地内的彼此寥寥亲人之一。

故而张玉山对李玉兰也相当的宠溺,平日里几乎是万事好商量,就连李玉兰懈怠修行他亦会帮忙遮掩一二。

毕竟他觉得只要自己境界提升的够快,实力够强自然能够保护好李玉兰。

为此他修行也极为勤恳,只是不如李太平这般疯狂罢了。而只要他活着便不会让李玉兰受到一丝伤害。

李玉兰常说若连他也护不住自己了,那她估计自己也是走不脱了,毕竟张玉山的天分要比李玉兰要好太多。

既如此不如跟师兄葬在一处,做一对苦命鸳鸯,来世也好找寻彼此。

而张玉山确实不愧是齐云观的祖师堂嫡传弟子。如今不过年十四就已经到了练气七层,境界扎实稳固,筑基不过是囊中物,金丹亦不在眼中,元婴真可期。

当然李玉兰如今不过是练气四层,这一趟来龙山寨,也是为了给李玉兰找个任务试试手的。

只是恰好碰上了李太平,张玉山与他,这二人一见如故,恰如知己相逢。

李太平听到龙净月招呼吃饭的声音,也停下了修炼。

他之前在县学修炼时是能不吃就不吃的,能多挤出一分时间就多挤出一分时间。

李玉兰经过一夜的相处也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她不是性子冷,只是不知要与陌生人说什么罢了,也不愿意与陌生人说话。

她虽喜欢这红尘人间,却不如何喜欢这人间人。

只是若是相熟之人,她是愿意多说两句的。当然只有在张玉山面前她才会毫无顾忌,甚至可以说肆无忌惮。

“净月妹妹,你烧的饭菜真好吃,能不能教教我,我在山上给师父师兄烧饭时他们总是不情愿。”

张玉山咳嗽了两声。

“谁说不情愿了,哪次你烧的饭菜我不是都吃的干干净净的,我还会夸你烧的好吃呢!”

“可是每次都只有你吃,其他师兄弟每次都跑的远远的。”

李玉兰嘟着红唇不满的说道。

“谁说只有我吃的,上次良师弟不就尝了尝吗?而且有我吃完不就够了吗?”

张玉山反驳道。

“是呀,可是良师弟就只是尝了一下就吐出来了,师兄你说我做的饭菜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张玉山刚想说,确实有一些难吃。只是话到了嘴边,看着李玉兰眼中闪动着的危险光芒,又不得不咽了下去。

张玉山正在支支吾吾间,李太平推门走了出来。

“师兄,师姐我们赶紧去吃饭吧,等下饭菜凉了就不好了。”

张玉山闻听此言,如获救星,拉着李玉兰便往厅堂中去。

“师妹,李师弟说得对,我们先去吃饭吧。”

李玉兰虽不满,但也未发作。

几人饭罢,李太平与张玉山相对坐而饮茶,窗台外是空明山色。而李玉兰则缠着龙净月请教厨艺了。

“师弟如今是什么打算?是静观其变,稳坐钓鱼台。还是主动出击,趁其不备,一击致命。”

张玉山低首轻呡一口这明前嫩芽,平淡的问道。

想来若是李太平下一秒说要主动出击,他下一秒便会拿起剑让那些妖邪什么叫做道门真传。

“师兄,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只是苦于现在手中没有证据,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我如今便是在等他们再次出手,到时定会露出破绽,届时我们即可收网了。”

李太平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嗯,还是品不出来好坏。

“你心中有数就行,只是师弟你要明白,规矩虽然重要但是不要墨守陈规。”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你要学会自己破局,而不能只是去等待局势的改变。”

闻言张玉山仍不改淡然,在静静品茶。他望向远处的红翠,望向南去鸿雁阵列。

“就好像那列雁阵一样,它们中排首的大雁需要破开气流,而后的大雁才能飞的更轻松,如此数万里行程方不至于掉队。”

“我见你第一面即知,你生来就是要做头雁的。这天下亿兆百姓需要你,愿你快快长起能救苦扶弱,拯济危亡。”

李太平也望向了那雁阵,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从生下来起他就背负着很多的人的很多期望。

有时候他真的会疑惑他真的能够走到对岸去吗?他只是一个木匠一个农妇的儿子呀!

“师兄,竟对我期许如此之高?您作为道门真传地位崇高,天分既高,自己难道不可以扶于孤苦吗?”

李太平深深的望着张玉山开口问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虽有些天分。可是自知如我这般人此世从不缺少,千百万年来亦是平平。”

“我虽有救苦万民之心,可是多少先圣先贤风流俱往矣,吾知我不能不能胜此重担。”

“可是师弟你确实天分非常,不论是修行还是其他都是,难得你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最重要的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非凡的气运和天命。这气运过云龙,伏风虎,我此生未见,你注定是要站到高处甚至是站到最高处的。”

“你的命中就发着光,你会是照亮这世间匍匐在黑夜中的民众的太阳,唯一的太阳。”

张玉山的声音平淡,可是李太平却从中听出了多少隐而未发的炽烈。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一个人情绪动荡到了极点时也会归于平静。

“师兄言重了,太平哪有这个本事呀!而且当今二圣立世,光芒普照人世,天下海晏河清又哪里来的什么黑暗呢?”

李太平打了个哈哈,想要将话题绕过去。

可是张玉山却没有停下,他目光深远,声音低沉。

“师弟,你以后应该多去这人间看一看的。这圣皇垂拱而治天下虽承平已久,可就算是东君也有照不到的暗处。”

“有些事情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很多时候恰恰是因为看不到所以阴暗越发的滋生狂长。”

“你看这案几看起来十分的洁净可是用我大褂一擦污垢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说着张玉山用大褂的内襟在面前的案几上抹了几下,不过大抵是因为大褂是青色的缘故,不显脏,看不出什么污渍。

李太平看着张玉山的大褂淡然一笑。

“师兄说的对,太平受教了。”

张玉山似无所觉。

“这个世界,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见理非明,知行为清。”

“我来时过颖州,那里洪涝遍野,民众不得已背井离乡。途有饿殍,闻者悲伤。”

“更有买卖子女者,非为鲜况。朝廷虽有赈灾,可是能有多少到灾民手中谁有得知呢?”

“这是大灾之下,有此惨况,尚可理解。可是我在凤阳,曾见买卖妻妾者。不以人相待之,如得猪狗。”

“我在歙州时曾闻有良家子,一朝病倒不能农事,家人俱饿死。如此情景不可不言农人之难,诸多苛捐杂税,不测天风地气,生死从不由己。”

“依我看我大唐之盛世,当不仅仅是朝堂衮衮诸公,官宦世家之盛世,更该是天下人的盛世。”

“昔年太公作《六韬》曾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这天下是衮衮诸公世家望族多,还是黎庶百姓多?毫无疑问是亿兆黎庶多的多。”

“可是这亿兆黎庶却只能被压在他们底下,你说这正常吗?或者说这对吗?”

“天生万物,毕同毕异。何以他们能站在别人身上作威作福?怎么他们生来非人吗?”

李太平听到这笑容已然消失,这些话实在是禁忌之中的禁忌。

这个世界宗室与世家大族共治天下,毕竟这个世界太大太大,宗室也不能完全掌控天下。

陛下欲要举尽天下之才不是没有借此制衡世家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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