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坐照吾自观(1 / 2)

当其他人都开始向前行去时,李太平还站在原地苦恼于应该向何方去。

他注视着天上高悬着的九颗太阳,希冀着能从中找出答案。

可是眼瞅着要被晒成人干儿了,也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提示,这实在是令人焦急。

而就在李太平快等不下去了,就要随便找一个方向这么硬着头皮走下去时。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清越的鸟鸣声,这叫声中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真的令人无法忽视。

可是此地四野空旷连一颗树也不见,又哪里来的鸟呢?

这鸟鸣声不仅吸引了李太平的注意,其余人也都听到了这诡异的鸟鸣声。只是其他人既然已经选择了方向,又怎么会被一声莫名其妙的鸟叫声所改变心意呢?

更何况此地如此玄奇,有什么都是说不准的。万一被什么未知的危险,一不小心淘汰掉而不能尽力走下去,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故而一个个的都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自己的方向继续埋头苦行下去,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齐元希。

这小子突然听到了鸟鸣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迈出了一步,然后就又这么坐下了,然后闭上了眼睛,在地上坐出了一个小坑。

齐元希是如此的随意,如此的自然。随意的就好像早晨起来的晚,着急要去上课就没吃早饭。但是出门的时候看见桌上的馒头就顺手拿起来走了,在一众少年中,显得十分的与众不同,洒脱超然。

我想如果这里有一颗树的话,他现在应该在绿荫下躺下来睡觉了。

为什么他如此的通透豁达,难道他真的对那把白羽飞剑,没有一丝兴趣?还是说自知不敌故而直接放弃了挣扎,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

这里李太平听到这声莫名的鸟叫声,突然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生成——他想要追寻这鸟鸣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心中的好奇,或许是觉得因缘际会,总之他既然决定要走这条路,就不会更改。

要知道虽然那位剑仙人说在这里不会真的死去,可是他也说了,一旦在这里死去就会被认为考核结束,而且在这里死去还会对精神有伤害。

那么这样看起来,在这里死掉并不是一个好主意,那么还是应该量力而行。毕竟剑只有一把而他们的竞争对手有八个人,所以其余人都在尽力避开那些可能有的变数存在,只想要安安稳稳的完成考核。

而想到便会去做,这就是李太平。他似乎一直不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哪怕他在平时的时候会显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但在真正临大事时,他总会去走自己的路,而不会去在意可能的后果。

或许李太平这种人天生就适合走自己的路,那么就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瞧好了吧。

李太平终于动了身,他开始感受到刚才伙伴们所感受到的痛苦了。那种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走起来其实并不好受,因为真的很难借力,而且走起来也容易失去平衡,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走在深雪之中。

可是最痛苦的是天上那九颗太阳的照耀下,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植物和动物出现,而众人根本难以找到什么参照物。

当他们顶着烈日灼身,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的走下去,回过头来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来时的地方。

这里的地方一切好像都是差不多的,只有几片青苔地衣,稀薄的铺陈在这片土地上,故而他们根本不能分辨自己走了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久,还要受多久的折磨。

他们只能忍受着然后走下去,在痛苦中默默的煎熬,他们好像是一具具行尸,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了走下去的执念。

到了这个时候齐伯都已经跑不下去了,甚至于可以看到他走的已经很勉强了,可是他还在坚持。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好像就是觉得自己不能比那个臭屁的小鱼早结束考核,不可以比他走的近。

他齐伯都一生不弱于人,弱也不能弱于齐元辰。

“啊”在这痛苦的焦灼之中,齐伯都大喊一声,不知道又从那里获得了力气。又重新开始奔跑起来——他在沉默中爆发了,势要榨干每一寸力量,虽死不悔。

可是他没跑几步就一个不稳摔趴下了,看起来摔的很痛,在这里摔了一个大坑,而大坑慢慢回复成一个小坑。他面朝下趴在炽热的坑里,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摔的很严重了,虽不致死毕竟如果一下子摔死了也就不在这里了。

可是这里的感觉可是真实的,摔的那么狠都没有吭一声,恐怕也没有继续下去的能力了。

就在剑仙人刚想要直接将他放出来时,齐伯都的手指突然就动了,然后艰难的抬起了头。而他被满面鲜血糊住了双眼,那鲜血就这么顺着他的唇角滴到了地上,滴滴答答,血落不断。

这个长的有些魁梧的少年,就这么任由鲜血滴落下去,他也没有去管那些糊住双眼已经有些凝结了的血块儿。就这么闭着眼,凭着感觉,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

而他爬过的地方已然与这个世界的世界其余地方有了区别,那些地方留下了一条拖曳的血路,而这是一条还在继续延伸的血路。

以吾血铺我路,平生未有憾,必凌高天街。

而在青莲剑世以外的两位观众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以血铺路,好像在行一种亘古而常在的礼节。

当齐伯都终于力尽了,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突然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好像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于是他不顾一切的睁开了被血凝结双眼。

他本来以为这样一定会很痛,可是没有,一丝痛苦感受都没有。他睁大了双眼要看清眼前的一切,看着眼前,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景致,他有些困惑了。

而这时在他的脑海里却已经开始走马灯了。

他看到了,他那泼皮的又如粉玉一般的妹妹,好像向他扑了过来,撅着嘴流着泪嘲讽他怎么这么不中用。

在家族祠堂里哪怕瘸着一条腿也在一直努力站直了身形,以及一边呵气一边用香油擦拭那把战刀的父亲,转过头来对他说了句“好小子”。

在锅灶前侍弄的母亲,突然温声笑语的回过头来喊他,让他回家吃饭了。

在深夜的灯火下缝衣补漏的孙婆婆;以及他那为早已死去而印象寥寥的祖父。

他看着这一切,突然坠入深渊,意识不再了。而等他的意识回来,发现自己的头好疼好疼,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先生和白剑仙以及仍就闭着眼的众人。

“先生,白教习,对不起,我真的是太不中用了。”

说着说着这个七尺男儿突然冒出来了豆大的泪珠,不住的啜泣起来。当年被他爹齐明礼,揍的十天下不来床的时候他没哭,刚才在那个青莲世界里摔的鲜血淋漓也没哭的少年,突然就哭了。

他哭的那么无声,到这时候他仍旧拼尽全力想要压制自己的哭泣。他努力的压制却只能不住的抽噎,眼泪仍在不值钱的流下来。这个时候刚才明明那么疼的头好像突然就不那么痛了。

只是有一种更加深切的痛苦包围着他,这痛苦萦绕着他使他好像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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