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梦（1 / 2）

翻遍整个建筑也看不到一扇窗户，只有每层楼的走廊尽头安装着一台空气净化器。太封闭了，像个巨大的铁皮盒子。

封闭让人困倦，宿舍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睡觉，难怪不论何时避难所里永远都那么安静，绝不会有人大声说话。

每天十点半熄灯。不是人去关灯，而是一到十点半，整个避难所都会断电。

以许绘岚的生物钟而言，她如果感到困了，那一定是过了零点。在她原来的那个副本世界里，每次要准备熬夜写论文的时候，一到零点都会准时困倒。

宿舍里另外一个玩家早就不知所踪，其他NPC就安分的多，不是睡觉就是玩牌。

牌？对了，她还没来得及看自己这个身份的行李里有什么东西。

似乎就是不愿响应她的所想，头上的白炽灯啪的一下就闪灭了。

整个宿舍的人像是突然入睡了一样，房间里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许绘岚在黑暗中睁大眼，无奈她什么也看不见，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光线，她就像失明了一样。

如果没记错，还有人没回宿舍。但是一直等到她都有了困意，并没有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门内和门外像是隔绝了一般。许绘岚默默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盖着带着潮气的被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觉得很冷。是那种生理上的冷，体温好像也有点偏低，身上似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气，连被子也捂不暖。

头有点晕，许绘岚略略蹙着眉头，尽力保持着将要入睡的状态。

她似乎睡去了，半梦半醒。

头脑昏昏沉沉，脑海中不断闪烁的画面泛着陈旧的质感，像是泛黄的书信，又像是褪色的相片。

应该是在做梦吧。许绘岚想。

她低下头，这个视觉高度，这身衣服，这个体型……是他。

但很快这幅身体就不受控制了，许绘岚想要转头看看四周，但这幅身体的视线还是直直地盯着正前方。

许绘岚，或者说他，正笔直地站在高楼的天台上。许绘岚能感觉到寒风在切割自己的脸庞。身上敞开的黑色长风衣向后飞扬，像是翻飞的旗帜。

画面太过老旧，已经分辨不清这橘黄色的世界是虚假的滤镜还是真实的黄昏了。

十米的距离开外，同样站着长发飘扬的女孩。女孩穿着雪白色的长裙，腰上的绑带留出长长的两道，和裙摆一起飘动。

女孩回过头，这时画面突然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机一样闪烁着雪花点，许绘岚看不清她的长相。

她好像在说话，但许绘岚听不见声音。

许绘岚几乎是竖起了耳朵，她努力想要听见点什么，但这就像一部哑剧一样没有半点声音，如此大的风，就连风声都听不到。

她对着他伸出手，像是在索取，又像是在邀请……

画面消散了，像是冰雪融化一般，碎落成无数淡金色的光点。

新的画面又重新凝结，是这幅身体和一名同样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的战斗场景，两个人用银制短剑和冰棱交换招式，金属和冰相割出火花和细碎的冰屑。两个人不断地错开又重新碰撞上，刀光如交织的银网，在高速下切割出清晰的空气激波。

刺骨的寒意从这幅身体里散发出来，扩散出一片无形的领域。空气中的水汽因低温而在两个人的皮肤和衣物上凝结，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许绘岚集中了精神感受着他是如何进行这样的战斗的，他的武器居然只是一根冰棱，冰的质感纯净透明，战斗中几乎无法第一时间察觉。

画面再次翻转，眼前是废墟般清冷破败的城市，街道上横尸遍野，路面上到处都是黑红色的泥泞和破碎的肢体。他坐在一辆跑车的驾驶座上，安静地喝着一罐白啤酒。

不知哪里来的丧尸爬上了车门，扭曲的面孔紧紧贴在车窗玻璃上。他用枪柄敲碎了车窗玻璃，枪口捅进丧尸的嘴里，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黑红色的血溅了他半边身体，他只是随手抹了一下左脸，继续喝着啤酒发呆。

许绘岚想要闭上眼睛来感受，但她只能被迫眼睁睁地经历着这副身体的过去。

许绘岚并不能操控这幅身体，她像是一个寄宿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只能看和感受着这些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一切。

这些大部分都是副本世界里的回忆，他好像很强大，又好像很普通。他好像经历了很多，又好像从来没做过什么。

很孤独。而且，他几乎一直都是一个人。

许绘岚想了片刻，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想起了排位赛开始前和霜降的对话。

“我只是个普通玩家，我对这个游戏也不是很了解。”当许绘岚问起这个游戏，霜降似乎很坦诚，也没有对许绘岚隐瞒什么，“你可以理解为，我挺菜的。不然，我也不会死。你知道，强者如果死了，他就不能算强者了。强者如果真的强，那他一定是不会死的。”

是这样吗？许绘岚想，如果这样说，也不完全错。

他好像对生死没什么执念，每时每刻都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懒散模样。他似乎也很普通，没啥辨识度的普通长相，不热情也不冷漠的普通人性格。如果要概括这个人，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我要变成他了吗？

许绘岚看着这一帧帧像是电影剪辑的碎片片段，似乎也隐隐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情绪，不论是愉悦，愤怒，失落，以及孤独。

这份孤独并不强烈，只是始终挥之不去，贯穿着所有的一切时间线。

我窃取了他的身份，连同他的过去。

许绘岚再次被小葵叫醒，宿舍的女孩子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小葵急得把许绘岚的手臂晃来晃去，甚至作势要捏许绘岚的脸。

许绘岚连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床底的收纳盒里取出饭盒。

她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许绘岚瞥见了那个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快点快点，你干嘛呢！再不去我们就真的没饭吃了！”小葵气的要跳脚，“我们一天就只有这一顿饭吃！”

许绘岚的动作一顿，盖好收纳盒的盖子，恢复若无其事的表情：“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找了半天才找到队伍的尾巴，小葵一边排队一边伸长脖子想看看饭还剩多少，可视线内只有黑压压的人群。

又有一群人急急忙忙赶来排队，最后排在许绘岚的身后。

“哎好烦，宿舍里也没有闹钟，一不留神就睡过头了。”身后的女孩抱怨着，“幸好我隔壁的室友起床声音贼大，每次都能把我吵醒。”

是绵绵。

身后就是不知敌我的另一名玩家，许绘岚绷紧了神经，集中精神关注着他们的交谈。

“谢谢你来我宿舍把我喊起来，不然我今天又要没饭吃了。”凌耀不好意思地说，“小雪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呀，她挺乖的。”绵绵说。

“话说你脖子上这是什么啊？该不会昨天跟谁亲热了吧？”凌耀开玩笑地说道。

“别放屁！”绵绵生气地反驳，语气也带着一丝疑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痒，一早上起来就这样了。应该是被什么虫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