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颓废的心（1 / 2）

一缕刺眼的光透过窗帘使劲挤进来，不偏不倚狠狠的落在我的眼睛上，有点灼热，我抬起手试图挡住进来的光束，有些徒劳，光束越来越亮。原来是晚上窗户没有关严，窗帘被风带偏了，缝隙越来越大。

现在也算是到了初秋，天气还在二十四个火老虎时间段吧。

实在不想起来，只想赖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地躺着，静心的想着，翻来倒去也睡不着。我已经有很久没有按时起床了，我起来做什么，有什么好做的呢。瞬间的烦躁涌上心头，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无聊，忽然有些讨厌自己了。

回想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三十几年了，一幕幕经历就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是因为偶然来到这个世界，每每提起这个事情，我的妈妈都是一股子怨气，她一会抱怨自己，一会抱怨自己家人，一会又抱怨从小的环境不好，她对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据她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年轻人都异想天开没有结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闺蜜之间就有人添了一个孩子，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开始闺蜜还有一些不好意思，渐渐地就不好意思变成了显摆。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也给孩子的母亲带来了一份收入__那就是每个月数额不等的生活费。这样的生活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决一个人不上班的问题。依照大人的说法就是，即使参加工作吃公家饭也未必有这样的待遇。

漂亮就是资本，有资本就不能浪费，特别是对于从小生活在农村的孩子们更是如此。母亲说她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她也不喜欢她们的生活方式，也不想让人养着，但是她没有办法。也许是环境的原因，也许是不能改变的命运，身边闺蜜们会经常聊天分享，怎样的男人给的钱多，怎样的男人给的钱少。比如土包子暴发户往往出手阔绰；那些从外地过来建厂的老板也会给钱，但是有限度，不过贴心对人好；还有一种年轻有为，小有积蓄的人也一样。

那一年这个本来不发达的地区来了很多外地人，到处大开挖，机械的轰鸣声仿佛要叫醒沉睡的村庄。村里有点胆量年轻人都跟着找路子去了，老实一些没有胆量的男人就去工地打工。那时候家庭条件好的就开始出租房子，村里的有人对家里也开始了大改造，有的开理发馆，有的开小卖部，甚至那些只有在城里才能看到的卖衣服的店铺都开起来了。

眼花缭乱的外来者给村里带来了骚动，花花绿绿的穿戴勾引了很多少女的心。很快就有老板身边跟着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老板出手阔绰，女孩子一脸傲气。反正大款多的是，女孩子也有的是。

那个时候好像遍地是黄金，只要你舍得弯下腰就能发财，只是当地看见的人不多，而外来者通过政策的吸引就能窥见。

狭小的街道变得有些拥挤，不仅要走人还要走车子。车子上有男司机也有女司机，好多人看见了眼红的眼球都要掉下来。妈妈当时就是这样的心情，她跑出去看，有时候故意去跟女生搭讪，有一次一个女的觉得妈妈很善良，就特意叫妈妈给她做助手，承诺以后会有很多钱赚，妈妈兴高采烈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不曾想家里人极力反对，说外面的那些人又不认识，要是上当受骗卖到外地去哪里找。村里也确实有闺女被人拐卖到了外地，再也没有回来。

从此她心里开始纠结着，拧巴着，一会想开了一会想不开，日子缺依照时间的流淌蔓延着。

看着有些家的闺女带来日子富有了，家长的心态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女孩子们到了一定年龄就不去上学，一有空就跟着大人坐在一起聊这些事情。

廉耻之词也会徘徊，会在知耻与不知耻之间游荡。一旦掀开面纱，一个人内心的黑暗可能会当做骄傲舔舐。从没有钱到看到别人发财致富，激发潜能的往往并不是想办法改变，反而是嫉妒和占有，哪怕是别人的施舍和供养，只要有钱。

村里的大人不再对孩子强调找对象嫁人的事情，而是唠叨比较，谁谁家的闺女给家里盖了房子，谁家闺女带着父母旅游，谁家闺女给家里拿钱了，接着又是谁家父母一点都不知道丢人，竟然让闺女去做那样的事情。一边痛斥一边羡慕，大人们也是心里纠结着生活，有那么一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说着说着，谁家闺女没有拿回来钱好像就抬不起头一样。也不再有哪个家长会问这个钱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人关心。

这就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很多地方出现的一种现象，一种道德沦陷的开始。说到这里，妈妈总是表现出唾弃和不屑，后面不忘跟一句：社会坏了，人心都坏了。

如果哪家闺女在城里买了房子，或者在不同的地方买了房子，那更是引来同村人羡慕的目光，甚至包括在城里有工作的亲戚都要另眼相看，不用想，他们背后一定会说出非常鄙夷的话，但是一旦他们看到有人开车回村子了，即使再妒忌都会表面上上前奉承。如果有谁没有风光起来，就会背地里说这个闺女一定是不会来事，甚至会用更龌龊的话形容，只要生下孩子，难道还担心没有人养吗？转身他们又会说，运气不好男人一旦跑了，后面甚至渐渐地都拿不到生活费。

我也是不该要你，都是你拖累的我没有办法好好生活。这句话常常被妈妈提起，说她虽然没有上多少学，但是看书多，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命运就该比别人好。周围的工厂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她报名去工厂，没有多久就被父母叫回来。家里住了一个中年房客，大腹便便，满脸红光。时不时带着新奇的东西送给父母。经历物质匮乏的父母哪里承受了这样的小恩小惠。这个男人自称老板，他一看见我就流露出眉开眼笑的表情，好像饥饿的狗看到一块肉一样。他讨好似的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送给我，我不稀罕，母亲带着笑脸一一笑纳，从不拒绝，父母总是无意有意的留出来我们独处的机会。

年龄小不懂事，如果没有人引导你，没有人帮着你，再有人把你往不良的路上推一把，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会呗五花大绑，不是绑人是思想，是加速你走向堕落。

她说她应该就是运气不好的那种吧。刚开始那个男人给了一些钱，后来有了儿子，男人看着有了儿子表现的非常开心，高高兴兴的给了一些生活费。那时候，男人有空就回到家里转一圈，偶尔也会吃饭，吃完饭会跟妈妈一起去外面溜达一圈，随手又给买一些好吃的，看到时尚的衣服从来也不吝啬去买，回来了也不忘记给我带点糖果吃的。

我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他来了后常常摸着我的头叫我喊爸爸，后来偶尔来一次，再后来就没有见过。那也是妈妈最快乐的几年，从她说话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几年之后，有些项目就结束了，老板也就逐渐撤出。工厂正规以后，街道上乱七八糟的人也少了，租赁房子的就成了工厂里的工人。有一天那个男人来到了家里，他给桌子上扔了一踏钱，他说这里的项目结束了，要离开了，他的家里有老婆，让妈妈以后不要找。接着他又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两个，请你原谅，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就看见妈妈转过头呜呜的哭起来。他走过来想抱我，我挣脱了，躲在妈妈的身后，是他把妈妈惹哭了，我有些恨他。

再后来为了生活费，妈妈也找过几次那个男人，每次都是吵架，男人的老婆知道以后就把银行卡收走了。男人说生意不像前面好做，他身体不好，没有办法养活儿子了。

有人劝妈妈打官司，妈妈不愿意，说男人也算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曾经用心爱过，只是自己不懂事。闺蜜就说，都是什么时候了，他有钱就应该负责，妈妈不吭声，只说自己年轻太傻了。

我在妈妈的抱怨声中长大，她生气的时候就抱怨我，高兴的时候就抱着我左亲一下右亲一下，好像我真的是她的心肝宝贝一样。我也不明白有什么罪过，慢慢的学会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活着，我试图说好听的话，只要她高兴，我就想办法讨好她。最害怕的是跟闺蜜约会，只要跟闺蜜在一起，就听见一个个骂骂咧咧的诅咒那些离开的男人，回家后，她就一脸不高兴，一定要以埋怨我结束。

我也总是懵懵懂懂，这女人咋就这么的麻烦，总是搞不懂，到底是什么东西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匆匆忙忙的长大，匆匆忙忙的上学，匆匆忙忙的走到了社会上。

她采取了放羊式管理，说自己事情自己做。家里的父母知道那个男人走了，再也没有什么油水，就有的没的指桑骂槐，说别人都给家里富裕了，妈妈白忙活了半天，就落下一个拖累。把孩子给他送回去，家里人常这样说。这个时候妈妈就非常生气，有一次差一点就要动手了，她歇斯底里的喊着：都怪你们，当初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忘记了吗？是你们逼着我去干伤天害理的事，是你们造的孽。

她的妈妈大声呵斥：以为你带来一个摇钱树，谁知道最后是赔本的货色。现在你怪我们？你长眼睛出气，自己有本事早出去了，谁也没有绑着你呀！

不是你们是谁？看着别人发财你们就急疯了一样，恨不得把我卖了。妈妈喊着。

看着妈妈的妈妈就要动手，妈妈坐在地上拼命大哭起来，把她的委屈一股脑的倒出来。

从那以后，妈妈自己找了工作，把我带到了距离原来的家比较远的地方，她租了一间相对干净的房子。她说：多亏当初我没有太老实，我专门存了一些钱，就防止情况有变就麻烦了，呵呵，现在咱们有自己的家了。

说完她又开始亲我，宝贝宝贝的叫着，仿佛她完成了一项大工程。

她说：以后要好好学习，要争气，不要让我操心，人一辈子要学会与时俱进，抓住机会，不要像我，错失机会就晚了，还有要学会做人做事，不要太呆板，这样才能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