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龙泉剑鲤（2 / 2）

说着一行人便到了内厅，沈铁三早已吩咐了山庄将内厅收拾出来，摆了一张圆桌。桌子不大，刚好能容纳四个人。各自落座后，先是端上一小杯开胃茶，茶中铺着几片陈皮和甘草，材料虽不名贵但却能看出准备的人及其用心，一口茶下肚，酸味中透出一股轻微的甘甜。凌飞月能感觉到自己的整个味蕾都被激活了。跳跃的味蕾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味佳肴。

喝罢了开胃茶，先是一盘极鲜的鱼生，每片都切得薄如蝉翼，堆叠在一座雕刻的冰剑山表面，盘底有冰雕彻出的小池子，池中盛着一汪龙井茶，茶的清香刺激着鱼生的鲜美，再佐以专门的蘸料。玉茹水夹起一片送进嘴里，只一口，鱼生便化入口中。瞬间一股剑意迸发在舌尖上，剑意并不伤人，只是将口中一些残存隐蔽的杂质清扫一空，唇齿留香。

倒是一旁的凌飞月不似自己的师父这般矜持，在剑意迸发的那一刻，先是下意识用手去捂住了嘴巴，之后便进入了沉思顿悟中，他还未想过一片鱼生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这鱼？”玉茹水指着附在冰雕上的鱼生望着沈溪年。

“哦，老师，这是太祖独创的一道菜，其名为‘跃剑池’，这鱼是专门从龙门溪截住的几条龙鲤，在龙泉山庄的剑池中常年圈养，年岁一长，这龙鲤便自然地生出一道剑意。吃时先用剑池水泡好这一汪龙井，等茶水稍凉，将鱼去骨迅速片好，贴在冰山上。茶香浸上去后，吃起来不似普通鱼生轻微的腥味，而是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作为前菜招待老师和小师叔再合适不过。”沈铁三也不动筷，在一旁将这道菜的来历介绍给玉茹水听。

“噗，小师叔？是在说我吗？”凌飞月正在认真听着讲解，却突然听到沈铁三居然称呼自己为小师叔，要知道他今年也就二十出头，而沈铁三怎么看也有三十多了，怎么听这称呼都有些别扭。

“哈哈，年轻人。阿三的父亲，也就是老夫的儿子曾经受过你师父的指教，算是半个弟子。而如今你是玉茹水的关门大弟子，阿三叫你一声小师叔应该的。”沈溪年笑了笑，不在意凌飞月的失态。

“老沈，可以啊。转行当厨子了？”玉茹水一边说着一边嘴上不停。她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走到哪歇到哪，也没怎么品尝过如此精心制作的美食。即使是在潮仙剑门，也不曾有过。

鱼生的游历快到了结尾，第二道菜也端了上来，这是一道大菜，盘中堆叠满的长方形白片，沈铁三看到玉茹水好奇的神色赶紧继续介绍起来。

“师父，这道菜叫松皮扣，也是这一带比较普遍的一道美食，平常人家过年时都会做一道松皮扣，与之不同的是龙泉的松皮扣做工更加复杂，既是对食材的一种极致追求，也是对龙泉弟子铸造技术的考验。所以在这这道菜也被称为‘练功菜’。这第一步便是将整块的肉捶打，用力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太轻的话便激发不出肉的弹性。太重便会破坏肉的内在组织，吃起来便仿佛嚼蜡一般无趣。只有掌握好整体的力度反复捶打，再用特制的钉刺将肉上扎出均匀的小孔下火油炸。”

“嗯，难怪第一口吃时会有酥脆的口感。”玉茹水托着腮帮子细细地品尝着肉片在嘴里交织出的乐章，有时候她挺想做一个普通人，每天只用为柴米油盐操心，平平淡淡享受人间带了的宁静，若是够幸运无病缠身，在南山下终老一生，真好。

沈溪年也不怎么动筷子，更多是望着玉茹水轻柔地笑。曾经的他还有玉茹水，还有如今已不怎么出世的几个老家伙一起闯荡江湖，那时谁会想到几个手眼通天的人也会被岁月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除了一人，岁月似乎在她身上毫无更迭，百年前是如此，百年后依旧如此。只是他还没能想清楚怎样的岁月改变不了她的容貌却改变了她的性格，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头如今却像一只离巢的鸟儿，飞跃万水千山依然还是落入山间有了归宿。曾经不羁的岁月却化作了温柔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