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芄陵宋家太夫人府占地甚广,一条长长的河流在府邸内绕行,两岸遍植垂柳,河水清澈,水中时常能见到体表光滑无麟的黑色鱼儿游来游去,那是人工养殖的天江特有的江团鱼。

此时在太夫人府南端几株垂柳树下,一位贵妇安坐于岸边正在垂钓,她身穿青花刺绣的罗衣衫,虽满头华发,脸上却鲜少有皱纹,予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她的身后另有两名身材健壮的中年仆妇伺候着。

岸边的钓竿微动,贵妇身后的一名仆妇不由自主地惊呼道:“太夫人!鱼儿上钩了。”

贵妇半耷拉的眼皮忽然睁开了,她连忙抓起钓竿道:“快,将它钓上来。”

身旁的仆妇立即上前帮忙。

一条又黑又大的江团鱼摔落在岸边的草地上,拼命挣扎,想要重新回到河里。

两名仆妇合力将它逮住了,放进了盛了半桶清水的木桶里。

其中一名仆妇赞道:“太夫人!这条鱼儿少说有二十斤,想必是今年钓到的最大的鱼了。”

另一仆妇接着说道:“今年还有些时日,说不定明天太夫人还能钓到更大的鱼儿。”

太夫人望着木桶里的鱼儿,笑得合不拢嘴,道:“待会给鹊娘炖鱼汤喝。”

身旁的仆妇笑道:“小姐喝了这么多年的鱼汤早就厌倦了,不如清蒸,如何?”

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

这时一个娇小的人影蹑手蹑脚地逐渐靠近。两名仆妇立即发现了,她们均露出惊喜的神色,却又没有声张。

那人来到太夫人身后,用两手捂住太夫人的眼睛,故作粗犷的声音说道:“猜猜我是谁?”

太夫人一手拍在那人粉嫩的手背上,笑骂道:“你这鬼丫头,都玩了这么多年了,还来这一套,也没点新意。”

宋鹊娘撒开手,用甜美悦耳的声音撒娇道:“祖母!你是嫌弃鹊娘了?”

太夫人转身捏了下孙女那娇小玲珑的鼻子,道:“你一来我就知道了,亏了她俩还帮你隐瞒。”

两名仆妇立即垂头笑了起来。

宋鹊娘捂着鼻子,惊问道:“啊?我已经很小心了,莫非祖母身后长了眼睛。”

太夫人指了指地上,只见草地上有两个人影。

宋鹊娘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她看到木桶里的鱼儿,转移话题道:“祖母今天又有收获了,待会要怎么处置它呢?”旋即皱眉道:“我可不要再喝鱼汤了。”

太夫人安坐于岸边的椅子上,道:“已经商量好了,待会儿清蒸。”顿了顿,她油然问道:“鹊娘,你母亲留给你的鹊形玉坠呢?祖母想看看。”

宋鹊娘吃了一惊,随后支支吾吾道:“祖母!我粗心大意,将它弄丢了。”

太夫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随口道:“东西丢了也就罢了,只要心儿不被人偷走就成。”

宋鹊娘惊讶更甚,立即问道:“祖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孙女听不明白。”

太夫人和蔼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意味深长地道:“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只能装不懂。”

宋鹊娘正想辩解,却又无言可辨,只能站在原地发窘。

太夫人朝两名仆妇使了个眼色,她俩立即告退一旁。太夫人见她俩走远,这才问道:“那卢护院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宋鹊娘细若蚊蚋的声音道:“他···他···”支吾了半天,却又不知如何形容。

太夫人耐着性子道:“卢护院来府上已经有半年了吧?”

宋鹊娘低声道:“快四个月了。”

太夫人接着问道:“是他主动来挑逗你的吗?”

宋鹊娘粉脸微红,摆手道:“没有···没有啦···”

太夫人佯装生气,厉声道:“你要瞒骗我到什么时候?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不说出实情。”

宋鹊娘可怜巴巴地看着祖母,最后屈服道:“是···是我觉得他比一般人有趣···找他玩的。”

太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虽只匆匆见过他数面,但从其神态可以看出他本质上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而且非是池中之物。鹊娘,像他这样的人不会久留于此,迟早会离去的。你可知道?”

宋鹊娘略微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道:“孙女知道。”

太夫人见孙女如此模样,顿时疑心大起,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你已失了身子?”

宋鹊娘大羞,红透了耳根,垂首道:“才没有。我和他都清清白白的,并无逾规之举。”在此她却隐瞒了两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亲密举动。

太夫人松了口气,道:“这就好。”

宋鹊娘突然反应过来,拉着祖母的手,问道:“祖母!你是从何得知我跟他的事的啊?”

太夫人凝视了孙女片刻,随即召来那两名仆妇,对其中一人道:“刘妈,去将灵籁那丫头带来。”

那名仆妇领命去了。

宋鹊娘这时方明白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出卖了她,不由得大恨道:“怪不得一早找不到她,原来跑祖母这里告我的状来了。”

太夫人瞪了她一眼,道:“待会不许你发脾气,等你自己弄清楚后,再想想该怎么做。”

宋鹊娘无奈,只能答应。

过个片刻,刘妈领着灵籁一前一后来到了太夫人跟前,施礼后,两名仆妇再次走开。

灵籁一见宋鹊娘正恶狠狠地盯着她,顿时吓得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太夫人暗叹一声,柔声道:“灵籁,你站起来回话。”

灵籁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是不敢抬头。

太夫人再次发话道:“将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鹊娘。”

灵籁手足无措,半天也没吭声。

宋鹊娘正要训斥她,被太夫人及时制止了。太夫人和颜悦色道:“好好说,我们不为难你。”

灵籁这才躬身道:“今早奴婢服侍完小姐起床梳洗后,就被刘妈叫来了太夫人这里。当时在场的人还有陈护院和韩护院,他们一致诬告我跟卢护院有奸情···”

听到这里,宋鹊娘已经全然明白了。原来她每次去找卢鲲时都会带着灵籁,为他俩把风。时间一长,自然有人发觉异常,但他们每次只看到灵籁在花园或卢鲲住所附近徘徊,所以认定是灵籁与卢鲲有私情。

太夫人望了一眼孙女,道:“现在你明白了?”

宋鹊娘忽又想到了什么,立即质问道:“那她为什么要将我的事全都说出来?”

灵籁再次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夫人上前将灵籁扶起来,对孙女道:“你莫要吓她,是我逼她说出来的。她父母租种的田地是我给的,她兄长的生计是我安排的,就连她的身契也在我手上。她不听我的,还能怎么办?”

宋鹊娘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灵籁,心中顿时感觉好生不安。

太夫人道:“回去好好待她,不许打骂。明白了吗?”

宋鹊娘恳切道:“孙女知道了。”

太夫人这才欣慰道:“今日你能因此事明白一些道理,还是值得的。”

宋鹊娘正要陪同祖母一起回去,忽然见府内的高管家匆匆赶来,他给太夫人和宋鹊娘施礼后,略显慌张地说道:“刚才兰秋告知我,她今早在卢护院的住所打扫时,发现了一些小姐的珍贵首饰。我认为事态严重,特来向太夫人禀报。”

太夫人还未发话,宋鹊娘抢先道:“不可能,我的首饰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那呢?”

对孙女的冒失言行,太夫人也是颇为头疼,她无奈道:“我们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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