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擒奸20(2 / 2)

程柏蘅一笑道:“那谢管事若是细作,他的家人也难逃其咎,全部打死算了。”

郑辰琮吃惊地望着程柏蘅仿若从未见过一般,暗想这女娃儿今日怎地这般心黑手辣,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明白了,抚掌笑道:“诛心的好计谋!”

程柏蘅笑而不语。

郑辰琮一下子站起来道:“我这就去找程点检商议。”

这时,紫藤进门来禀:“朱内官带着太子的赏赐过来了。”程柏蘅便到正门处接赏。太子赏了古玩摆件若干、黄金二百两。沈、吕两位良娣也各自赏了东西,范良娣赏的是贡缎四匹,东珠、南珠各两斛,各色香料数匣。吕良娣赏的东西简单,是四套头面,一套为黄金缧丝,一套为红珊瑚,一套为翡翠,一套为蓝宝石,打开盒子一看黄的、红的、绿的、蓝的,均是工艺精巧,映得满堂生辉。程柏蘅谢过赏,令粉桃封了两个吉祥如意的金锞子塞到朱内官手中。

郑辰琮看了赏赐之物,啧啧道:“两个嫂嫂也是下了本钱,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拉拢你吗?”

程柏蘅笑:“东宫仅有两位良娣,妃位尚还空悬呢。”

郑辰琮已不再惊奇,笑道:“柏蘅,小小年纪真是什么都能看得这样通透。这两位嫂嫂都在想尽办法拉拢太子哥哥身边的人,都想压对方一头。对我也是这样,一个送过来两个伶人歌伎,另一个寻摸来良弓宝驹,我是哪个也不好亲近,哪个也不敢得罪,只能敬而远之。”

次日晨,冯府长子冯长泓在陪冯夫人用早饭时,说:“母亲,如今老谢踪迹难寻生死不知,儿子觉得他不是细作便是帮凶。这一回可是滔天的灾祸啊,若是如了那些贼人的意,不说太子殿下如何处置,就是汉中这些官员也不会饶了咱家。等捉住这老谢就是三刀六洞也难解我这心头之恨!家贼难防,必得严惩,才能以儆效尤。不如将他一家全部发卖了,男的就到阵前修筑工事,女的就充当营妓。再不就全部打杀好了。”

冯夫人道:“此事还未有定论。谢成两口子是府里老人的,几个孩子也都是家生子,这样做会不会寒了下人们的心?陈婆子又是于姨娘的贴身妈妈,怎么也得全了于姨娘的脸面啊。我再琢磨琢磨吧。”

冯长泓道:“母亲要早下决断,最好在年前就办完了,要不咱们府过年也过不好。我明日再等母亲话,若母亲明日还未想好,那儿子就替母亲做主了。”冯夫人点头称好。

随后,冯夫人吩咐伺候的下人不得外传,否则先打断腿再发卖出去。

当日午后,于姨娘吩咐陈婆子坐马车到城北玉容水粉店取她几日前订的桃花粉,赶车的是陈婆子的二子谢才,车座底下的暗柜里还蜷缩着陈婆子的小闺女谢玉兰。到了水粉店门口,谢才左右观望并无异样之后,便与谢玉兰一道扶着陈婆子下车进了店里。不久,水粉店后门驶出一辆拉着棺木的牛车,赶着牛车的是个须发苍白垂头丧气的老汉,牛车后来还跟着身穿孝衣头戴孝帽手执白幡抹着眼泪的年轻瘦弱后生。牛车拐了几个弯驶向北城门,看守城门的几个守卫看见棺木都嫌晦气,远远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牛车沿着大道走了十几里后,拐进了一片松林,绕过两座村庄,又过了一座桥,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前。一路上,赶车的老汉警觉地东张西望,而穿着孝衣的后生却侧坐在牛车边上一路趴伏在棺木上。

老汉灵巧地跳下车,又扶那后生下了车,叩动庙宇大门的门环,不久从门内走两名农夫打扮的汉子,他们抬起门槛,老汉将牛车赶入院内。片刻之后,大门从里面闩好。

从侧殿里快步走出一个壮年汉子,那后生将头上孝帽往地上一甩扑了过去,口中呼道:“爹,你没事吧?”孝帽下露一张秀气的小圆脸,原来这就是陈婆子的女儿谢玉兰,那壮年汉子就是谢管事了。

谢管事扶住女儿谢玉兰,道:“爹没事,你们莫担心!”

那赶车的老汉也过来,道:“爹,只是大哥……”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后生,语调却带着哭腔。

谢管事抬手抚着他的肩头,道:“强儿,你大哥在二少爷身边服待,他一走肯定会惊动冯府上下,等派出侍卫四处搜索咱们全家都走不脱啊。好在,好在勇儿啥也不晓得,赵老爷说,就算勇儿被发卖了,只消过了风头,他亲自派人赎他出来。来,咱们把你娘放出来吧。”

谢管事拿来一把鹰锄,与谢强一起将棺材上的钉子一一撬开后,又将棺材盖挪开,谢强跳上牛车将一个妇人从棺内扶起,问道:“娘,里面可憋闷?”

妇人坐起后呼了一口气:“有那几个透气孔倒不十分憋闷,就是这牛车晃得我犯晕,恶心得紧。”那自然就是陈婆子了。

谢强扶着陈婆子从棺材内迈出,还未下地,就看到刚才开门的那两人从侧殿内走出,手持钢刀向谢管事和谢玉兰身后砍去,谢强大急喊一声抄起那鹰锄,跳下牛车向近前一人的头上劈过去,砍向谢管事的人抬刀挡了谢强的鹰锄,后退了一步。而谢玉兰却被另一个砍中后背,扑倒在地惨叫不止。

谢管事大惊,大声喊道:“姨娘说要保我全家平安富贵,两位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玉兰身后那人又是一刀,谢玉兰惨叫声立止。谢强目眦欲裂,大吼道:“我和你拼了!”举着鹰锄劈向谢玉兰身边那人。鹰锄虽不甚锋利,但好在手柄中足有五尺余长,被谢勇挥得呼呼生风,那持刀之人一时倒也不敢近身。

谢管事身前的那人冷冷道:“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于姨娘说你们全家知道的太多了,让我哥俩给你们一个痛快,以绝后患。”说着提刀向谢管事砍去,谢管事不到四十岁身手还很是灵活,围着牛车躲着那人的刀口,一时倒也伤不着他。提刀那人追了两圈没能砍到谢管事,顺手挥刀砍中了站在牛车高处扶着棺木的陈婆子后背,陈婆子哀嚎一声再次倒入棺材中。谢管事见自己的老婆子又被砍倒,红了眼从殿角捡起一根扁担,抡起来砸向那持刀的汉子,那持刀汉子力道极大,那比手掌还宽的扁担没几下便被劈成两截,谢管事也被余劲带倒在地半靠在牛车车轮旁,那持刀的汉子举刀跃起朝谢管事面门砍下。旁边与另一名持刀汉子缠斗的谢强大喊一声:“爹!”想奔过去营救已是来不及,分神之际又被对方砍中右肩,鲜血顿时汩汩流出。

谢管事眼见钢刀劈面而来已是躲闪不及,只得横持半根扁担作抵挡,只听得“噗”的利刃入肉之声,那面色狰狞的汉子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片刻之后突然双膝跪地身子软软地扑倒在自己身上,高举的钢刀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了。

另一边,谢强忍痛持着鹰锄,勉力与持刀汉子对峙周旋,肩头血流不止,剧痛阵阵袭来,谢强眼前发黑,脚步也变得踉踉跄跄。那持刀汉子见自己同伴突然倒下,略一分神间忽听得身后“嗖”地一声,不待他转身便感到背部剧痛,双脚顿时不听使唤,身子慢慢软倒在地。谢强惊疑不定地瞧着那地上那人,只见他背后深深插着一支弩箭,殷红的鲜血已将身后的地面染红了一大滩。

谢管事紧盯着儿子这边的情形,此刻才慌忙将身上趴伏着的人推开,只见他也同样中了弩箭,双目圆睁似极是不甘。

这时,从寺庙的墙头跳下四名反背长刀的青衣人,其中二人手持弓弩,四人慢慢向谢管事父子走过来。

那从塌鼻梁体型偏胖的持弩男子转头向另一名持弩瘦高男子笑道:“陈四哥,准头不错啊!”瘦高男子面色沉静,瞥他一眼道:“彼此彼此!”塌鼻梁的青衣人见他如此冷淡倒也不恼,继续笑嘻嘻地道:“陈四哥若不服的话,你一个,我一个,再比试比试吧?”说着,抬弩指向谢管事。

谢管事满面悲怆之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吼道:“你们还有几个?给我爷俩一个痛快吧!”边吼边抄着那半根扁担向四个人冲过去。

谢强是个头脑清楚的,赶紧冲过去抱住他,道:“爹,这几位是救命恩人。”

谢管事盯着怔忡半晌,手中扁担掉在地上,跑去抱起趴伏在地上的女儿谢玉兰,只见她早已声息全无,气绝身亡了。又爬到牛车上,扶起倒在棺木中的陈婆子,只见她背上皮肉外翻鲜血淋淋,却暂无生命之忧。

瘦高青衣人拿过来一包金创药,分别为陈婆子和谢强敷上,包扎好伤口。

不久,那辆牛车拉着棺木,沿着来时的路悲悲戚戚地往城里返回。不过,这回赶车的是谢管事,而棺木里躺着的是谢玉兰,棺木旁趴伏着的是陈婆子,另一边坐着的是谢强,马车的前后还不远不近跟着几个青衣人。

天渐渐暗了下来,冯府偏院海棠阁冒起了滚滚黑烟,冯凌春令一队侍卫冲进室内,只见火光中几个丫鬟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侍卫救出一名仍有气息的丫鬟,她奄奄一息道:“姨娘……杀我……”

不多时,汉中西城门外,一个衣着褴褛的瘦小乞丐背着一个油腻肮脏的包袱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出了城。小乞丐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走了半里地,来到一个岔路口迅速拐到左边岔路在一株大树旁站定,从油腻的包袱中取出黑色带帽兜裘皮大氅披上,连头一并罩起来。又行得没几步路,几匹高头大马拦住了去路,一个声音冷然道:“于姨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说话的正是冯家大公子冯长泓。

那小乞丐慢慢掀开帽兜,露出蓬乱头发下的美艳的脸,正是冯川的姨娘于氏,她抬眼望向冯长泓绽开一张笑脸,声音娇柔:“好巧啊大少爷,我正准备来这边小树林里给过世的父母烧点纸钱呢,你看……”她从大氅底下拿出那油腻包袱,又伸手从包袱中取出长长的物事,是一对峨嵋刺,她立时双腿一蹬猱身飞起刺向马背上的冯长泓。

冯长泓不闪不避,自有旁边的护卫举刀格挡,另一名护卫持刀从一侧砍向于姨娘的手臂,冯长泓从马上跃起长臂一挥拳头狠狠捶向于姨娘下巴,只听“咔哧”一声,于姨娘下半张脸扭曲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想以手臂支撑起身子,却因手臂受伤无力,再次摔在地上。护卫们纷纷跳下马去,有两个拿了绳子捆人,有一个捏开于姨娘的嘴巴从口中取出一个毒囊,又往她口中塞了一团麻布。于姨娘喉中嗬嗬作响拼命挣扎着,紧接着一个麻袋从她头上罩下,然后有人将麻袋系好往马背上一扔,几人上马迅速向城门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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