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降大爹(2 / 2)

明勿云看向明知义拿出的两块玉佩,一块刻有“明”字,一个刻有“勿”字,三者组起来,正好是自己名字。

明勿云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他思绪万千,过量的思考甚至让他连伪装的表情也变回了原样,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冷淡,和不属于小孩子的成熟。

这才是隐藏在他面具之下的,真正的表情。

“你来的呀,有些晚了。”

“我三岁那时,娘没了,我那时的记忆还很模糊,但我记得,一天一夜,真就是一天一夜,娘抱着我从夜跑到黎明,没命的跑,没命的跑。跌倒了多少次来着,我忘了。我忘了啊!数不清了,但你敢相信,跌倒了那么多次,我竟然一点伤都没受吗。”

明勿云表情仍是那副死鱼脸,但眼神里却透露着掩盖不住的悲伤与疯狂,是的,他是穿越而来的不错,但从事实上讲,这其实算是转生。

毕竟他五岁左右才恢复前世记忆,而就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哭的昏天黑地,因为它拥有了成熟的心智,一份属于成年人的大脑。

这份成熟也让他对于这份母爱有了更深沉的感动,因为这份爱,是他前世的孤儿身份所未曾拥有的,而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了,这一世的母爱,他曾拥有,却已经失去。

“我啊。哭的很厉害,但娘一直到死前,都在笑,安慰我,让我别哭,还骗我,说自己还有力气,不会放下我。我才与她生活了三年,但这么久了,想到她依然想哭,而就在娘抱着我跑的时候,你在哪。”

明勿云这段话是不理性的,因为他无法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付出自己的努力,去寻找自己。但这却让他一直埋在心里的情感释放了出来,这一刻,他不是什么转生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岁孩童。

“我.....”明知义瞬间又蔫了下来,他不知该怎么回答,诚然,他当时已经用了全部的力量去找,客观上已经达到了极致,但有时候,人其实并不需要正确的答案。

思考这种东西是归理性管的,而勿云,自己的儿子,现在要的只是一个感性的回答。

而能有什么回答,可以抹平一个孩子七年孤独苦难地创伤呢。

车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凝重的空气在积累。

“啪——”一声脆响,打破了这份可以压死人的寂静。

明知义站了起来,脸颊还有着红彤彤的印子,他看向勿云,艰难地勾起一抹苦笑,道:

“你说得对,勿云,我......不配获得你的认可。”

“你在阿晴怀里哭泣时,我却没有为你拭去眼泪。

你三岁遇到母亲去世时,我却没有将你拥抱。我身为一个丈夫,在妻子墓前,连他的一缕衣角,都未曾寻到。

你四岁收到寄养家庭欺负时,我却没有将你保护。良善之家的良善真是笑话,他们辜负了阿晴的信任,我也是......

你五岁在山中昏倒时,我却没有将你背负。你那时已经多少天没有吃饭,而你的‘家人’无比富态。

你六岁被卖给人伢子时,我却没有将你救出。那些人贪婪的念头,我却并不知晓。

你七岁被迫开始流浪时,我却没有将你拥抱。你只能两人上路,还如此年幼。

你八岁在河南遇到饥荒时,我却没有让你,吃上一顿饱饭。你九岁在河北被人围打时,我却没有让你有一个可以回的安全的家。

如今你十岁了,我错过了你整整七年,我不断找寻着你存在于世的脚印,我可以还原出你走的每一条路,见过的大多数人,但终究,没有在你身边陪伴,这是我无法宽恕的错,是我当赎的罪。

儿子,你还活着,就是对我而言,此生最大的救赎。”

明勿云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平静,但手指,却止不住的打颤,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未放弃寻找自己,原来,自己这几年来,是有人牵挂的。

“儿子,你的脸长开了,五官特别随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的,至于你的心思什么的全然看不出一个孩子样,我啊,却很开心。

你天生就和常人不一样,这是一个老道士说的,所以你无论有着怎么样的心智,我都不奇怪。”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向明勿云的后背,明勿云一惊,却随即释然,他的背部天生有着奇怪胎记,胎记合起来,如同四朵花一样。

这胎记有一个奇怪之处,那就是,他仿佛会变,在他很小时,好像四朵花都是骨朵,而现在,有三个还是骨朵,都有一个已经盛开。

明知义伸手向看看他的后背,却终究还是缩回了手,但明勿云却淡定掀起了衣服,将后背漏了出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仅仅是因为,他认可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已,他还没有原谅明知义,这仅仅只是认可。

明知义的视线随着胎记的显露而变得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没有什么脏东西,原来,只是眼泪。

“阿晴,花开了,勿云的劫过了,你可以安心了,此后,我会来保护他,如你一般,不问风雨,不顾己身,只求云安。阿晴,我不求你们能原谅我,我只是,太过后悔”

明勿云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水,无法说话,甚至再不见富贵样的父亲,内心不由想起了前世某人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你要知道,泪水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当你从他留下的泪水中感到了感情时,那么他一定是对某一件事有着难以消去的愧疚。”

于是,在马车缓缓停下,周老禀告到府,明知义收拾好情绪,准备下车时,他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

“我还没完全原谅你.......爹.....”

于是,清风忽的一下吹开窗帘,窗外出现了周老眼角含泪的样子,午后的阳光穿过了秋日厚厚的云朵,浅浅的透过木板,照亮了马车,在飞舞的,闪闪发亮的灰尘下,明勿云看到了明知义镇定,却又不断动摇的表情。

他背过了身,缓缓地吸了口气,再吐出。用平和的语气道:“嗯,知道了,走吧。”

明勿云没有与明知义一同下车,因为他知道,这位父亲正拼命在孩子面前维持父亲的模样,

“他一定是在笑吧。”明勿云这样想到,他轻呵了一声,也想笑,但就在这时,明知义竟转过了身,牵住了他的手。他确实在笑,只不过那笑泪参半的可笑模样,让明勿云有些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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