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得陇望蜀(1 / 2)

拓跋继迁这些年可谓是‘脱胎换骨’,为了五州城这个梦想,他带领着弥雅各部在大辽和大宋的夹缝中挣扎,慢慢壮大。

诈降、依附,早已不是什么令他有罪恶感的事,那些都是为达目的而采取的手段而已。就像大宋和契丹又何尝不是把弥雅当做御敌的筹码,互相掣肘的工具,怀柔与征服并存。

继迁仍保留着自己的倔强,可同时,他又不是一意孤行的人,懂得适时妥协。所以在石门川大败后,历经九死一生才逃回银州的他,回到银州后的第一件事却是马上遣使向大宋修贡议和。

适时淳化三年十一月,大宋垂拱殿内满朝文武正激烈地讨论着继迁归驸一事。

“拓跋继迁首鼠两端、胜而骄败而附,奸诈狡猾至极,不仅频繁侵扰边关,还猖狂贩卖私盐,我们不应再姑息养奸。”

“官家,拓跋继迁得陇望蜀、欲壑难填,留之必为后患,我们可让曹督军乘胜进攻银州,和夏州赵保吉成两面夹攻之势,彻底将其歼灭!”

“曹督军如今知渭州,离银州城不下千里,派延州知州慕容德丰更为恰当!”

“拓跋继迁如今羽翼丰满,银州城又防守坚固,如此兴兵胜算几何?”

“难道要借他粮食,把他喂饱了好继续跟我们作对?”

.......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官家不禁面露愠色,可大家只顾说自己的,全然不看他的脸色。

坊间杜撰说当初太祖陈桥兵变百官不服,在朝堂上交头接耳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所以太祖故意让人把大臣们的官帽帽翅加长,以防大家在朝堂上交头接耳。可如今帽翅几乎有一臂长了,他们仍是能找到特别的姿势近距离交头接耳。

其实,加长帽翅只是为了彰显威仪,就像皇帝衮冕上的珠旒一样。

眼看此刻朝堂就跟那州桥的夜市一样喧闹嘈杂,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可是皇帝也是需要人尊重的,像他们如今这样朝堂下热火朝天,把官家晾在一边,着实.....

“太子,你觉得呢?”官家突然问道。

大家虽然沉浸于热烈的讨论中,可还是留了一只耳朵给官家,听他问话了,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儿臣......”

太子赵元僖执笏上前,突然,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只见他突然捂着胸口,脸色极为难看,内侍急忙上前询问,太子只说偶感胸闷不适,官家连忙让人送他回宫休息。

下朝后,官家仍不放心,准备亲自前往东宫探望。

哪知,才一上午的时间,元僖却病倒了。

官家到东宫的时候,元僖已经意识模糊昏迷了过去。官家让人把宫里最好的御医都叫来为他诊治,可御医们对这种急症都束手无策。官家又气又急,对着御医们一顿训斥,发泄完情绪后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内侍扶他坐下,顿时四下鸦雀无声,众人都噤口不语。

当下只见一袭商白的袍服,一张晦暗的脸,只听一串沉重的呼吸,一间沉寂的屋。

小雪过后,雪未覆地,却日渐冰凉阴冷。天光较之前也更早转晦生暗,漫长而阴冷的黑夜给人一种压抑翳郁之感。

宫人们小心翼翼加着炭炉,生怕触及了皇帝的逆鳞,只有那炭火不管不顾哔啵哔啵痛快地叹息着。

“太子殿下!”

一个小宫人突然来这么一句,大家慌忙趁机痛快地呼吸了几口,循声望去,只见官家已经到了床边。

玉枕上是一张年轻的面庞,他此刻睁着眼睛,头却一动不动。

“皇儿!”官家情不自禁唤了一声,用像声音一样颤抖的手为他理了理鬓发。

“皇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元僖的眼睛似在答应,可嘴上却不能言语。

官家喉头一阵紧涩,再想呼唤已不能成声。

官家握着他的手,紧紧的,深情的,仿佛这样便能传递给他力量一般,他把元僖的手探到自己的下颔,那手虽然冰冷,但他能感觉到一股细流仿佛正在挣扎着,渐渐的,那挣扎变成了顺从,顺从变成了停滞,那种流逝,不是岁月,而是过去,戛然而止。

官家迷惑,为了证明自己感觉的昏谬,他抬头望着近侍刘鸿巳,刘鸿巳的眼像是被搅进了深潭般微微荡漾着,嘴像是被石磨碾了又碾一样语不成声,“官家,太子殿下他,仙逝了......”

官家没有应声,不屑地笑了笑,好像说他在撒谎、在胡说!

“官家!”

官家还是没有应声,漠漠地起身离去。刘鸿巳上次见官家这样,还是前太子元佐因火烧东宫被贬后,可元佐虽被贬,虽然疯癫,可他到底还在人世。

赵元僖才二十七岁,也无宿疾,却突然暴毙,从发病到离去也就短短一天的时间,不得不让人惊愕与怀疑。宰相苏易简让刑狱司彻查,不久后,刑狱司臬竟然查出元僖太子是被他的宠妾张氏误杀毒死的!

说那张氏恃宠而骄,原本想杀死的是元僖的原配李氏,谁能想到,元僖却误喝了那杯毒茶。

真是造化弄人、耸人听闻!

没想到他最宠爱的人在不觉间要了他的命。张氏当然不是故意的,可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所以不要做坏事,因为它会在你未察觉间波及你在乎的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官家悲伤不已,甚至彻夜恸哭,因此还罢朝多日,哪里还有闲心管小小的党项首领拓跋继迁。

可不多时,边关又传来消息,说拓跋继迁攻占了绥州!!

原来,夏州屡攻不破,继迁便不再盲目坚持,而是把目光投到银州之南的绥州城。

绥州东至石州二百七十里,西至夏州三百六十里,西南至延州二百三十里,西北至银州一百六十里,东北至并州五百九十里。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设三十六郡,绥为上郡,可见其地理位置不可小觑。

这次,继迁没有像夏州城一样采取硬攻,而是与银州如出一辙的用计占领了绥州。

正当继迁又忐忑地等着大宋如何反应的时候,谁知,大宋境内川军叛乱却突然愈演愈烈,甚至震惊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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