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三千甲胄(1 / 2)

自古年少出英雄,曹玮这一北上,有的人满怀期许,有的人却等看笑柄。

据说他一到边关,就有一边疆小将率部投降了继迁。

“他为何会突然倒戈党项?”参军张棣问那探子。

回报的探子一脸焦虑,言语吞吐,“他、他说侯爷不过是仗着曹将军的威名才得了要职,而他在边关二十多年仍是个小将,故而对朝廷失望透顶!”

“他!”

参军张棣也担心这样会影响曹玮在军中的威信。

“侯爷,你看?”

可曹玮却一脸与他年龄不符的镇静,继续和部下下着棋,只淡淡说了一句,“是我派他去的。”

‘是我派他去的!’

弥雅这边探子得了消息,便知马虎不得,连忙如实上报。继迁也无法确定虚实真伪,可凭他多年诈降的经验,为了免留后患,只好半信半疑地把那个小将给杀了。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小将是真心归降,继迁痛心疾首的同时,也佩服起这个举措老成的年轻人。

边关传言他曾孤身一人入室去拜访边关好友,与友人彻夜攀谈直至清早离去,那友人却不知,有三千甲胄军在门外候了一夜,而且竟然鸦雀无声,可见其治军严明。

这下继迁更起了一睹风采的好奇之心,他时常派人骚扰大宋边境城池,可除了五州城,其他城池他都是点到为止,主要是为了抢兵器和粮食,常常是东西虽然抢到不少,人也死伤不少,可以说真是用命换来的补给。可他们却无法真正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他们就会滋生出一股难以生存的无力感。

于是这次继迁故意到渭州城外去抢东西,为的就是会会那曹玮,看看他到底是怎样厉害的人物。

有的人穷其一生都在不断寻找能一较高下的对手,因为他深知厉害的对手更能让他成长。

这次他们抢好东西,喜滋滋地唱着歌儿正准备赶回银州,果不出意料,半路上遇到了宋军埋伏,好在继迁这些年来早有一套生存法则,当下卷起旌旗带领部众扔掉抢来的牛羊辎重仓皇而逃。

等宋军主力赶到,继迁他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糟了!让拓跋继迁给逃了!”

指挥使呼延丕显怒不可遏,额上的青筋像几条不安分的毛毛虫,在皮下剧烈地跳动着。

他是个虎背熊腰,脸阔方颐满脸虬髯的莽汉,一对卧蝉眉更显英武刚毅。和别人不一样,他不穿盔甲,却披了一张虎皮制的外衣,腰间挂着一把大刀。

“待我乘胜追击,提那拓跋继迁的人头来见!”

他都快按捺不住了,只感觉沸腾的血液无休止的膨胀。

“慢!”

呼延丕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见说话那人眉宇间透出几分书生气,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既有读书人的儒雅,又有武将的潇洒,他便是官家钦点的文官监兵,都虞候曹玮。

曹玮挥挥手淡淡地说道,“传令下去,把党项留下的牛羊甲胄通通带上,撤兵!”

“撤兵?”

呼延丕显黝黑的脸看不出一丝颜色变化,可眼睛却喷着火,内心更是汹涌澎湃,语气也随着心情不愉快起来,“你们要是怕死可以不去,老子一人去收拾那帮党项蛮子!”

他虽然张口闭口‘蛮子、蛮子’,但其实他也不是什么汉人,呼延氏本是鲜卑大姓,他爹更是人称‘小尉迟’的呼延赞,曾随如今的大宋皇帝赵炅数伐北汉,作战勇猛,颇有胆魄,军中威望极高,人称他铁鞭王或者靠山王。

呼延丕显虽然遗传了他爹的勦勇,却没有他爹的威望,到如今三十多岁了还是个指挥使,但这并不让他烦恼,他所追求的就是征战沙场驱逐蛮夷,而不是什么惹人头疼的功名利禄。

原本大宋初期,军队制度跟以往有些不同,太祖赵匡胤原本是武将出身,当年陈桥兵变由殿前都虞候而一朝黄袍加身,他深知手握重兵的微妙,深感兵权兵变之遗祸,于是便有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杯酒释兵权之举。

虽然杯酒释兵权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他还是不能安然入睡。于是,在赵普等文臣的共同商议下,太祖决定启用更戍法,即各路军队间每三年定期互相交换。自此以后兵无常将,将无常兵,但凡有战事,必定派文官监兵,武将的指挥权也因此受制。

当然,这也有好处,就是防止武将培养自己的势力,使得将军统帅无固定的兵员,这样频繁更换将领,频繁调动军营,士兵和统帅之间也不能建立长期有效的互动,能巧妙地减少他们起兵造反的可能性,什么将不从中御也成了过眼云烟。

可事情总有两面性,有时候统帅的魅力是一支军队好坏的决定性支柱,士兵们经常流连于各个军营,彼此也生疏,无法真正团结一心。

更有甚者,存侥幸心理,即使我在这个军营做得不好,等换了一个军营又可以重新开始,所以虚夸之气也猛涨。更严重的是,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才赶鸭子上架似的凑一块儿,统领也根本没有时间统一军心,更不用说在战场上指挥驾驭。

其实,契丹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当年也是由掌管军事大全的夷离堇继而成为大辽皇帝的,可他即位后仍然设立夷离堇一职封赏有功的朝臣,可契丹也没有再出现夷离堇篡位的事。

由此可见,最应该防的其实是自己的猜忌之心。

这时,呼延丕显身旁几个心腹小将也随声附和道,“我们愿意跟随靠山王,活捉拓跋继迁!”

也许当兵的怕打仗,可将领们却最怕太平了,谁不想争个功名?

“你们要抗命吗?侯爷自有打算!”

一向温文尔雅的参军张棣突然大声斥责起来,他不允许别人挑战曹侯爷的权威。

“敌军不战而逃,必有诈不假,我们不用穷追;况且拓跋继迁诡计多端、十分奸诈,不得不防!当年六州巡检使曹大人便是被他诈降计所杀,拓跋继捧是他族弟,在夏州城不是照样中了他的反间计!”

张棣虽然文人出生,却一身胆识,既有文人的傲气又有豪侠的骨气。

“哼!”

呼延丕显左手抽出铁折上巾,右手抽出破阵刀对着身边的草石一阵乱挥,这破阵刀还是他爹呼延赞为对付辽军铁甲骑兵而专门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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