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死去的人（2 / 2）

男人对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布伦斯显得很困惑，他从不记得他认识这种奇怪的家伙，他转头叫了一声莱特，想把这个穿着怪衣服的家伙指给他看。

结果这个小个子男人忽然消失了，好像从没来过这条街，留风撩动泥地上的杂草。

“这真是太奇怪了……”布伦斯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

奇怪的事情还不止一件。

自打昨天早晨开始，吉诺瓦·莫德的孙子——小纳比尔——这个十一岁的男孩，就表现得非常异样。

他早上很突然地跑到伯尼先生工作的地方，很平静地告诉他：

“伯尼先生，我的外祖母过世了。”

伯尼在报社工作，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许多，戴一副黑框眼镜。他的脸上有一滴墨水，是刚不小心溅上去的，他吃惊地瞪着纳比尔。

“你说什么？吉诺瓦去世了？纳比尔，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是的。”纳比尔说，“今天早上我摸过她的身子，是冰冷的，她没有呼吸了。”

“啪”！

伯尼的笔掉在桌子上，他赶忙把东西胡乱收拾起来，命令：“带我去找她。”

纳比尔轻轻点头，带着伯尼往自己家小跑过去。

然而吉诺瓦·莫德实在是过世了。

她躺在破木床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她的手轻轻垂下，面色青白，身体很僵硬，那个应该不断说出笑话的嘴已经牢牢闭上了，再也不能张开。

这让伯尼先生受了极大的打击，他曾经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却被吉诺瓦努力劝了回来，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生活充满希望。

而这个帮助他的人——她就这么死了，他没能报答她……伯尼的心被大片大片的悲伤笼盖了。

伯尼立刻回去请了假。他联系上所有认识吉诺瓦的人，想为这位可敬的老人举办一个葬礼。

这时候，明明是吉诺瓦亲孙子的纳比尔，显得更奇怪了。

他一整天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东奔西跑，像幽灵突然出现又消失。全然一副不在乎死去外祖母的样子。

伯尼对此很不高兴，但他没有多说。

最后一次跑到街的最南边，纳比尔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这里是一片墓地，还算整洁，最前方的坟墓上还有两朵尚未枯萎的黄色野花，是他和外祖母在几天前放上去的。

——昆蒂娜·伊莲恩。

这是他母亲的名字。

纳比尔垂下眼眸，安静地走到这座坟墓边上，坐下来。

“外祖母去世了，妈妈。”

没有人回应他。他继续说。

“如你所愿，霍格沃兹给我寄了信，我同意了，我会去那所魔法学校。

外祖母很担忧我，我知道，她怕我会在魔法界受伤……毕竟，你的身体就是因为魔法搞坏的。说不定你爱的人也是为魔法而死。

神奇吧——妈妈，这就是你一生渴望的东西。我马上就要去了。”

微风轻拂，叶子落在坟墓上。

纳比尔拾起两朵黄花。

“在我看到你的死期时，你就对我说，我不会只待在这里。”

“你说得对——外祖母去世了，我没有地方能去了。

我没告诉她她的死期，但我想她肯定知道，回光返照的人什么都知道。”

喃喃自语里，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痛苦，但他没有流泪。

他轻轻抚摸坟墓上的名字，昆蒂娜——她代表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一个痴迷魔法的普通人，一个巫师的妻子——虽然那个巫师再也没出现过，但她仍深深爱着他。

在纳比尔七岁时，这个温柔的女人因病去世了。

这并非一次意外。

良久，他收回目光，扒开野草，在坟墓最底下找到一行奇妙的数字：62442。

这是他和母亲小时候玩过的数字游戏。纳比尔早就知道这行数字是什么意思了，但他忍住没有揭开它。

“如果你将无处可去，再打开它。”母亲说。

他走到这片坟墓的最左边，向屋檐下某个地方伸出了手，蹲在地面寻找了一会儿，他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上面镶嵌着几颗宝石，看着很值钱。

纳比尔看了看这些宝石，用力一掰。

盒子没有上锁，能直接打开。里面闪亮的东西晃得纳比尔的眼睛微微眯起。

乱七八糟的小物件，一些奇形怪状的闪亮亮的金币，银币，还有一张纸——好像是地契。

纳比尔特地看了看，上面指明了一座庄园，那座庄园他曾经见到过，没人清理，杂草丛生。

他稍稍挑眉，对母亲留下的遗产感到吃惊。

最下面放着一张纸，他打开读着。

“昆蒂娜，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你先离开，我会回来找你的。”

字迹很凌乱，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写的。

纳比尔面不改色，将这些东西整理了，塞到自己宽大衣服的口袋里，再把盒子埋了回去，把土踏平。

然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坟墓。

“再见，妈妈——以及，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天黑之前，他总算回去了，帮助伯尼先生操持着葬礼的事情。

忙碌中，他看到一动不动，面色青白的吉诺瓦，眼神凝固了一瞬，一时忍不住攥紧颤抖的拳头。

——他早就无数次见到了这个场面，还是无法很好控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