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年年岁岁（1 / 1）

赵一辰最近异常地忙碌。好久没去单位了，一堆事等着处理；父亲突然生病住院，需要人看顾；兰希和母亲刚刚经历了重创，自己还未去看望。这些事让赵一辰有些应接不暇，但他觉得亏欠最多的还是自己的新婚妻子，没有过多地陪伴她，还让她为了自己担惊受怕，四处求人。目前，父亲还不能接纳她，甚至是处处刁难她，这真的太让赵一辰难受了。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妻子，自己被夹在中间，哎……所幸妻子通情达理，能理解自己，不然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趁着放假的时间，赵一辰与兰婧一起来到了兰希的家。他知道小望已经过世，兰希和母亲正处在巨大的悲痛之中。赵一辰第一次来这个家，觉得异常的冷清，安静到仿佛没有人居住一样。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兰婧便推开了屋门直接闯了进去。眼前，兰希的生母，头发，已经花白，正埋头整理着衣物，脸上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渗进面前的衣服里。这些衣服都是小望生前穿过的，大部分的款式都是很多年前流行的式样，几乎每一件都已被洗得发白了。她看到兰婧和赵一辰进来之后，匆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转到后厨去为他们俩拿一些水果。她匆忙地用清水抹了一把脸，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一些。这个坚强的女人，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待再出现在兰婧两人面前时，她手里多了一盘水果，脸上挂了一丝笑容，热情地招待着二人。

“阿姨，您最近还好吗？要照顾好自己呀。怎么没见小希的人影呢？”兰婧面露担忧之色，伸手握住了这位可怜的母亲的手。

女人抽出一只手，来回摩挲着兰婧的手，沙哑着声音说道：“小希去打印报考材料了，他过几天要去参加考试。”

“阿姨，那我等一等小希，顺带和赵一辰帮您打扫打扫房间。您看这样可以吗？”

“你俩就等小希就行了，不用干活。这点活，我自己还是应付得过来的。”女人拦着不让兰婧动手。

“阿姨，您也是我们的家人呀。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哪有和自己的孩子这样见外的。”兰婧的话总是很暖心，让女人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同时又想起了小望，不禁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抓紧转身，匆匆向屋子里走去，“好，我去给你俩取工具。”

俩人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兰希回来了。他一进家门，便看到姐姐和姐夫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过来了，姐。”他对着兰婧撒着娇。看见赵一辰的时候，他调皮地说道：“姐夫，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一句“姐夫”叫得赵一辰心花怒放，握着扫把的手似乎更有力气了，扫起院子来呼呼生风。兰婧拍着兰希的肩膀抓紧躲到了一边。

“你们一定有什么事吧。”兰希直切主题。

“小希，还是你姐夫他爸爸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兰婧试探着问着弟弟。

“姐，你看路边的小花，年年岁岁开放，即使开得再艳丽，几乎很少人能关注到。但花儿依然按照花期开放和凋零，不争谁的风景，只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地开放着。这么多年，我就像这朵小花，除了身受兰家养育大恩，几乎无人问津，无人照拂。无论我姓赵还是姓兰，改变的也只是一个姓氏，其余都像从前一样。赵叔叔很早就知晓我的身世，如果当年迫于种种原因，无法照拂我。这么多年，在我成长的早起他又在哪里？我去认祖归宗了，母亲怎么办？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吧。我不想再纠结自己姓什么，只想像这朵小花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踽踽独行，照顾好我在乎的人就够了。何必执着于认祖归宗这件事呢？这么多年，我一直姓兰，赵叔叔不也过得很好吗？”兰希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了，之后便一直坐在一张矮椅子上，低头看着地面。

兰婧并不惊讶于弟弟能说出这样的言语，毕竟他们姐弟俩承袭于一个家庭的教育。惊讶的是赵一辰，他瞬间觉得父亲和自己的格局是那样的小。年年岁岁，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往昔不可追，未来不可畏，唯有珍惜眼前才是最真实的。兰希活得比自己和父亲通透得多，明白得多。

赵一辰若有所思，握着兰婧的手一起离开了这个破旧不堪的院落。远方，呜咽河依旧在流淌，年年岁岁，河是那条河，又似乎不是那条河了；人再不是从前的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