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规矩21（1 / 2）
院子里
少年双手紧攥
冯汉全多年后回首往事，总觉得好似一身的向往和力气都在这一年的秋风中被自己攥在了手心。
“我要让人人都能知礼，人人都可有自知之权。”
“人人都有识文断字的权利，我想要这世上多一条求知进学的路，人人可走！”
少年声音坚定，不疾不徐。
谷青丘望去
少年的眼神清澈并无半分虚伪，里面仿佛装满了圣贤文章，囊括漫卷诗书。
学问在简不在深，求学在诚不在杂。
这是刻在启贤书院入门醒木上的第一句话，也是那颗醒木上的唯一一句话。
谷青丘刚刚被老头子拎去读书的时候，老头子驻足于书院外，醒木林中警句无数，老头子却唯独只念了这一句。
谷青丘后来特地去打听过
句子是书院里一位已经故去读书人刻的，入过仕途结果并不太好，于是索性辞官去深耕学问，终生未入六境。
当时这句只是有感而发，记在了某本书中，被无事去录篆阁的院长看到，当即拍板刻在了书院大门。
能将这句话刻在书院第一株醒木上，可能已经是这位读书人一生中最大的殊荣。
一开始的谷青丘并不懂，一个未破六境的学究为什么会引得当时的院长和老头子青眼相加。
后来见过一些人，遇过一些事，才多少明白了一点。
总有些人学问高，高过了天，但同时心气儿也高，高过了学问，高到不肯低下头来好好的看看书上的道理。
学问在简不在深，求学在诚不在杂。
至少在当下，冯汉全与这句话还是十分契合的。
这个世间从来都不缺天资聪颖之辈，真正需要的，往往都是敢于躬行的人，小汉全的梦是理想化的，只是今日恰逢其会，大胆的讲了出来。
一个乡下甚至草鞋上都还沾染着泥土的穷小子想要去实现这理想，路上注定是险阻的。
可又能如何
这不就是谷青丘想要听到的吗，听一群还处在最无知也是最勇敢阶段的小子们去大胆说出想法，尽管这些想法还很稚嫩。
谁又能保证有一天这日头下，不会刮起属于这群孩子们的大风呢？
谷青丘轻轻按着少年因为激动而微颤的肩。
谷青丘与冯汉全干净的眸子对视，秋叶在身侧飘下。
“给你讲个笑话，先生我去过不少的书香世家做客，里面也有一些你这样的年轻人。”
“很巧的是，他们读圣贤书、讲家国事，无一不想做那济世救国的鸿儒。”
“直到先生我见到有个患了恶疾的妇人因病倒在路边时，满身脓包，那群自幼便饱读诗书，墨香浸染的才俊却连扶一把都不敢。”
先生我希望，小汉全以后真的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读书人，不求做的多好，但求无愧于你此时的这颗心。
谷青丘手指点在冯汉全的胸口，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流顺着手掌淌进了少年的胸膛。
他想在这少年心里留下一颗种子，等冯汉全以后自然会用得到。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仰头，他不知道自己答的是好是坏，也不清楚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憋了一股子气，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大声说了出来而已。
谷青丘低头盯着冯汉全清澈的双眸，里面清澈的刚好能装下一个少年的梦。
“先生希望你真的能够记得今天，记得你说过的话。”
冯汉全的眸子里映照着谷青丘的倒影，两人在这一刻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约定。
“既然想做，就不要眼高手低，先试着在身边的人身上着手，你的规矩，远比你想的要难得多……”
冯汉全听出了先生话语里激励的意思，稍显单薄的身躯仿佛顿时被无形的注入了一股力量。
年轻的他不知道，那叫心灵鸡汤。
恭恭敬敬的向先生作了个揖，随后退作一旁。
禹喜担忧的看着精气神都提了一个档次的冯汉全，悄悄侧过头，狗腿子一样的拉了拉歌儿姐的衣角。
“坏了歌儿姐，我看汉全哥这是要被先生忽悠了，读书多累啊……”
禹喜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已经如同蚊子叫一般基本声不可闻。
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有一道幽幽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头上，不远处的先生正笑眯眯的盯着他。
谷青丘咧嘴：
“来，禹喜”
“过来给大家伙讲一讲你的道理。”
禹喜立马拉成了小苦瓜脸。
汉全哥有自己的理想，俊生哥有说书先生的诗句应付，他可是啥也没有啊。
谷青丘手掌照着一旁的桌面狠狠一拍，发出“砰！”的一声。
小胖墩一个哆嗦，连忙撅着屁股，跑到谷青丘的身前站定。
“说吧。”
谷青丘盯着眼前连作揖都不伦不类的小胖墩，指节轻叩着桌面，每一下好像叩在了小胖墩儿的心头上。
禹喜懦懦出声：
“俺，俺没啥规矩啊。”
“从小都是俺阿爸啊娘给俺定规矩，而且俺还不听。”
“要说规矩的话，不能浪费粮食算不算？”
小家伙想到了什么，小眼一亮：
“上次跟着冯伯去那大城里，俺看见饭馆桌子上有好多剩菜！”
“好像都是些大侠们吃剩下的，当时俊生哥盯着人家的剑眼睛都看直了！”
“咳咳！”
林俊生站在一旁干咳了两下，狠狠的剜了一眼转过头来的禹喜。白净的小脸上肉眼可见的涨红起来。
被警告了的小胖墩从善如流，话锋一转：
“俺当时就觉得太可惜了，那桌子上还有肉！要不是冯伯拉着俺不让俺去，说不定也能尝尝羊头啥滋味，嘿嘿。”
想到那淋满了红油的羊头，小家伙下意识的像小猫一样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直到禹喜瞅见身侧扶着额头无语的小伙伴们，这才小脸一红，眼睛有些局促的盯着脚尖。
“都说了，俺没啥规矩的，俺连自己都管不好，咋去管别人嘛。”
一边说着，禹喜一边挤弄着自己的小眼偷偷瞅向谷青丘。
他也知道自己没出息，跟俊生哥和汉全哥没法比。
先生不会嫌弃自己，然后不让自己读书了吧。
不读书其实也挺好的，可是回家要是被阿爸阿妈知道了肯定又要被揍一顿……
一会儿时间，小家伙的思绪就已经转了好几道弯，不知道拐去了哪里。
谷青丘没有失望，恰恰相反这正是这场问心题的意义所在。
在涤界，老头子也曾与师兄弟有过一场问心。
他犹记得柏冬鸹当时意气风发，许下宏愿然后被老头子一顿胖揍的狼狈样儿。
老头子事后是这么说的：
“问心问心，难得就是要找到自己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想什么，就答什么，一切随心才是这场问心的真正答案，也是五伏山一脉能存续下去的关键。”
谷青丘笑眯眯：
“说的很好，先生也觉得有道理。”
小禹喜原本耷拉的眼皮一瞪：
“呀？”
小家伙脸上全是茫然的神色，心里没忍住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难道先生在冯伯家也吃不饱饭？
神仙也会饿肚子的吗？
那我要不要以后少吃点，给先生带点剩饭……
谷青丘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小鼻涕虫的思绪已经歪到哪里去了。
他满意的揉了揉禹喜的小脑瓜，只觉得小胖子越看越讨喜。
虽说平时是憨了一点，可最起码不像林俊生和冯汉全一样，动不动就要为万世开太平。
作为一个称职的先生，真要是一个个志向都那么远大，能累死他。
“下一个谁来？”
谷青丘看向剩下的三个人
分别是歌儿，冯生厚，和袁海。
“我吧！”
冯生厚一本正经的向着谷青丘作揖
这一堆小家伙里，唯独生厚不像是个少年，同样的年岁，就已经高了其他孩子足足一头。
可能是从小丧母的原因，平时的冯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