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围攻鸡鸣寺33(1 / 1)

殿内肃静,纵使大臣们心有所想,却还不敢交头接耳,如果突然间皇帝临朝,那就犯了不敬之罪。龙椅御座上烛火明亮,金漆雕花的腾龙木屏风,在烛光中散着柔和的金色光辉,如果皇帝临朝,也会在龙椅上被这光辉笼罩,就如天神临凡一般。杨士奇收回目光,按下心神继续静待。

“唦、唦、唦、”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生,从殿外传来,由远而近,似乎还卷动着风雪寒意,有忍耐不住的大臣略微侧脸看去,立刻就是一阵惊呼。惊呼声没能阻止那些脚步声,却把殿内五十几位大臣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然后就是又一浪更高的惊呼声。

两列头戴樱盔,身穿山纹铠甲,腰间配着长刀的大明军士,齐步而入,已经把左右两班大臣围成了两个圈子,铠甲上的雪花,在殿内的暖意中开始融化,化成雪水,滴在大殿的地砖上。

“是伍军营!你们是反了吗,这是奉天殿,岂是你们能进来的?”官员们赤手空拳,质问归质问,可不敢造次,毕竟即使这些军士刀不出鞘,就那闪着寒光的铁铠已经威慑着这些只是身穿大红官袍的权贵重臣。

“皇上有旨,殿内众卿跪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御阶上的刘永成,打开了手上那一卷黄绢。

皇帝说国师被妖人挟持,现在鸡鸣寺已经被皇上亲率大军围困,誓要把靖难第一功臣给救出来。杨士奇越听,心中越是凛然,那是道衍国师啊,在靖难几年里算无遗策,为了把朱棣推上皇座是呕心沥血,居然也被朱棣猜忌,甚至现在要带兵亲剿。

杨士奇心惊之余,还心急如焚,可现在却已经无计可施,这道圣旨明里说是防范妖人对百官加害,实则是软禁众人在此,不能对国师施以援手,老皇帝算尽人心啊。刘永成念完圣旨后,木无表情地转身就走,连眼角也不瞟一下挤眉弄眼的杨士奇。

住在北坊的老秀才马江南临近天亮的时候被冷醒了,看到厨房内的水缸已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花,马江南觉得还是要去一趟学宫,讨一些柴火过冬。竹笠蓑衣,老秀才没有那些皮毛大衣,只能穿成渔翁模样抵御风雪,可是单薄的布鞋还是在脚步中被雪花沾满,融化,再凝成一层又一层的薄霜,冷气入骨,让这老秀才浑身打颤。要到秦淮河北岸的夫子庙学宫,就要先经过鸡笼山脚,谁知就在前脚踏出北坊的胡同小巷,一股劲风,啪嗒一响就把他的斗笠打在地上。骑在马上的军官“噌”噌一声拉出佩刀喝到:“官军封路,闲杂人等禁入,否则就地格杀。”

老秀才不敢去捡那地上的斗笠,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马上的军官,已经冷的身子开始发硬的他,只恰恰看一眼在雪地上乱踩的马蹄子,就踉跄转身,几年前朱棣进城时候也是这般,应天府的星斗百姓在家里呆了整整三天才敢出门,那次马秀才也是差点就饿昏在床上。现在马秀才也不晓得是哪一路的人马,也不知道这路又要封多久,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父亲,皇爷爷已经围住了鸡鸣寺,伍军营提督领兵把皇城围了。”朱瞻基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但是声音略微发颤。

“伍军营里虽然多是你二叔旧部,但这是皇帝下旨,皇宫那边不会有什么差错,也就是那些大臣都会被软禁着,这样满京城的官宦勋贵都不会轻举妄动,是你皇爷爷的好手段。”

“可是国师那边我们没有办法了吗?”

太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双手摩唦踌躇半刻“神机营由你爷爷组建,外人插不了手,锦衣卫已经被你三叔控制,现在京城内的势力,就剩下三千营,可你皇爷爷借御驾亲征的名义,从安徽,江西调来了八万镇军,驻地就在外城三千营的驻地一侧,千算万算,就算知道皇帝想动鸡鸣寺,可还是棋差一着。鸡鸣寺,难啊。”

“父亲,这就真没有办法吗?”朱瞻基不死心,再问了一次。

“有,但是代价会很大。而且一旦用了这一着,你皇爷爷随时就翻脸不认人,我们全家都有性命之忧。”

明军三大营,神机营重在火器,伍军营是最强大的步骑兵,三千营以塞外降兵为基础组建,在京城多承担仪仗作用,同时还会有一部分划归东宫管辖,可虽然并没有承担太多的作战训练,不过塞外边军降卒,战力也比普通镇军要强上不少。可朱棣就是考虑到这三千营就是太子手上能调动的军队,所以借着亲征的名义,在半个月间从周边各地调集了八万人马,就驻扎在外城,和三千营互为犄角,或者说是紧紧监视着这三千营的异动。

朱棣现在正手握刀柄,矗立在神策门大营主账门前,享受着冰雪的寒意,几声低沉的号角,让老皇帝诗兴大发:“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哈哈哈——洪武二十三年,我乘雪追杀北元太尉乃儿不花,重兵横扫,犁庭扫穴,最后乃儿不花跪降,那场雪下得大,下得狠。这江南的雪啊,还是太温柔了。”

“皇上文成武德,千古少有,蒙古鞑子怎能抵挡。”纪纲见皇上兴致颇高,自然也要好好捧场。

京师内城,五千神机营,六千伍军营,还有三千御林军,这一刻都被老皇上安排得妥妥当当,鸡鸣寺下红夷大炮已经排成一列,炮口对准山门。营帐内传信兵络绎不绝,各处要地都已经被朱棣控制,甚至内城墙靠近鸡笼山的一段,已经把火炮掉头,瞄准了半山腰间的鸡鸣寺后院。

山脚下大明军旗随风飘舞,雪满刀弓,刀锋比地上的白雪还白,箭矢上的羽毛,也被挂上了细小的冰屑,长枪如林,枪头下的一缕红缨,已经被雪水沾在枪杆上,湿湿嗒嗒,就似是刚刚刺破了敌人后被挂上了未干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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