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松鼠党人（1 / 2）
太阳西沉，卡拉克骑着“星光”缓缓向前。
银色的月亮从东方的地平线探出头来，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似乎要先确定太阳有没有消失。
这是个清爽的夜晚，星星在空中闪烁。
夜里赶路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是个好主意。
可这一路上别说村庄了，连个可以容身的茅屋也不见个影子。
卡拉克漫不精心地把玩着“乌鸦眼”，干瘪的果实在食指与掌心间摩擦。
这种并不稀有的果实经过处理后是良好的炼金材料与染料来源。
卡拉克正回忆着大陆的地形，从林的疏密，各主要河流的流向——同时还要计算路程。
他在莱里亚耗费了太长时间，还要绕过玛哈坎山脉抵达索登。
“在战火未熄时前往那儿可不轻松，我们得加快脚步了，星光。”
马儿温顺地加快了脚步。
“哦！”有个轻柔的女声说，“这是什么呀？”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仅仅只有一手的高度——从卡拉克不远处的草丛中飞了出来。
这只灵体化作少女的形象——一部份灵体可以自由改变形体和大小，这看起来和传说中的“迪精”很像。
然而他们却不会在你许愿时试图把你杀死，顶多搞一点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
她长着一张瓜子脸，无风飘荡的头发从发丝到发脚逐渐淡化，最终在脑后化作一团雾气。
她——猎魔人姑且将其看作女性——以苍蓝和银白色的光点缀而成。
她穿着一件少女风情的纯白长裙，和头发一样逐渐淡化，融入雾气之中。
她的手，脚和脸部轮廓都锐利而清晰，体态苗条但凹凸有致。
卡拉克冲着灵体皱皱眉头。
灵体无处不在，它们从元素界来到现实世界，因能力小而时常被人忽略，但这只似乎是异类。
灵体走上前来，仿佛踩在了无形的楼梯上。她来到卡拉克的右手旁，绕着拳头走了一圈。
尽管她的周身散发出散发着微微荧光，好像被太阳照伤眼底留下的亮斑，但她的身形照亮不了别的东西。
她微微弯下腰，从不同角度观察他的手，好似以为大人手心中藏着糖果的孩子。
“这是什么呀？”她的声音宛如风语，“让我看看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是宝贝么？”
“你是不是从黑斗篷上割下了一块上好的料子？
“这是不是一个很小的但很厉害的甲虫心脏？”
卡拉克一言不发，灵体急得撅起嘴来。
虽然她没有翅膀，却盘旋到半空，盯着他的眼睛说：“卡拉克，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猎魔人似乎吓了一跳：“你叫我什么？”
她俏皮地笑了笑，扭头就跑，身影瞬间化作一条蓝白色的光带。
她在空中飕飕乱飞，使空气扭曲变形，留下一条定格在空格中的绸带，接着她一头扎进了草丛中。
“风操的！”卡拉克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灵体并不会使用人名，更不会思考，它们仅能做到模仿人类的声音与表情，但它们不会思考，不会……
“你也听到了吗？”卡拉克低下了头问了一句，星光嘶啼了一声做为回答。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用全身的感官搜寻灵体的动静。
然而，除了四周传来的虫鸣声再无别的动静。
他张开了手掌，刚刚和灵体对话时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乌鸦眼”已经被捏碎了，他正要将其扔掉——
“真是有趣的果子，”那个女声再次出现，“你很喜欢，对么？”
“嗡”，剑鸣清响，猎魔人从马鞍左侧拔出银剑。
银剑的光华在月光下翩翩舞动，剑身上——伴随着苍蓝色的光芒一个个奇特的符文纷纷点亮。
他将剑尖指向灵体，心中默默祈祷手中的武器能起些作用。
灵体在他右上方飘浮着，白裙上涟漪阵阵，但卡拉克未曾察觉到一丝风。
双方默默的僵持了几分钟，卡拉克开口打破了沉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语气咄咄逼人。
灵体没有回答，凌空踏步，走到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前往索登？你明明最开始决定远离，为何现在又特地前往？”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歪了歪脑袋，仿佛自己也觉得很惊讶似的。
“我不知道，可我就是很在意。是不是很奇怪？”
岂止是奇怪，卡拉克心中发毛，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脑子一时卡壳。
他究竟干了什么，为何这只灵体不仅清楚他的名字，还知道他刚成为猎魔人时对未来大事件的想法与他近一段时间做的事情？
“人不吃干果子，你知道的，卡拉克。”
她半透明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又歪了歪脑袋，“难到你们会吃么？我不记得了。”
“人类很奇怪，会将一些东西塞进嘴里，又会在以为没有人看见时洒出另一些东西。”
“可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猎魔人轻声问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知道？”
“因为……因为，那是我的名字，我父母为我起的名字，也许吧。”
“我也不知道。”她点点头，仿佛赢了一场了不起的辩论。
“好吧，可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因为这叫礼节。而你就很不礼貌。”
“灵体怎么会懂礼貌？”
“看啦，”她指着他说，“不礼貌。”
卡拉克似乎被巨魔打了一拳，他无奈地收剑入鞘，开口问道：“女士，该如何称呼您？”
“爱丽儿，”她轻快地答道，又突然间落在他的腿上，卡拉克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说呀，为何你要前往险地？”她仰起头，望向他的脸。
“为了一个承诺。”猎魔人柔声回答道，他在回答时突然将头仰起，面向月亮。
爱丽儿无法看见猎魔人此时脸上的表情。
尽管已过去了三年，他仍然感到疲惫，耗损着他精神上的力量。
即使是他睡眠充分，身体良好的时候，也无法抹去疲惫感。
“你又不是没有累过。”
“那并不一样，不一样的……爱丽儿，”猎魔人双眼紧闭，“别问了。”
此后，双方均保持沉默，只有星光的阵阵马蹄声在夜色中传递。
突然，猎魔人睁开了双眼，他左手猛一拽胸前的皮带，同时举起右手——
不到呼气的一刹那，钢剑已然紧握在猎魔人的手中。
四分之一英里开外，一股奇怪的腐烂气味混和着烤焦了的肉味传来。
“爱丽儿！”他轻声呼唤着灵体，“请你到前面看一看情况，好吗？”
灵体化作一条白色的光带，画着之字形轨迹向前方飞去。
猎魔人翻身下马，左手微微一动，淡金色的昆恩护盾覆盖在他的体表。
他又取出了“燕子”药水和“猫眼”药剂缓缓饮下。
待身体适应了魔药的毒性后，猎魔人的身体进入战备状态——
他的生命力缓缓加强，双眼能如在阳光下一般，看清黑暗中的任何事物。
爱丽儿不一会儿就飞了回来，“有好多尸体，还有的近乎变成了碳。”
“不少箭矢插入尸体，还有几个怪物的残缺部位，但我不认识那是什么。”
“谢谢你，爱丽儿。”卡拉克松了口气，前方似乎没有敌人，看来有一个灵体当伙伴似乎相当不错。
她简直是天生的探子，如果不去仔细考虑——为何不会思考的灵体有自己的思想与个性。
他没费多少功夫便抵达了林间的一块空地，一眼便发现了笼车与里面的尸体。
死者皆为麻布裹身，除了少数中箭而死，更多的人脖颈上都有一道利器划开的切口。
看来这些人似乎是被做为奴隶关押在笼车中向北部运输、贩卖。
他们路途中又遭受了强盗的打劫，唯一难以理解的地方是——
打劫的强盗们为何要将贵重的“货物”全部毁灭？
难道，对他们来说这些“货物”没有价值，而且会暴漏他们的身份，所以除之而后快？
猎魔人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不远处，一个商人打伴的尸体被猎魔人仔细检查着，他从尸体的皮革袋上拽下了一个皮革包。
包里面的东西明显被翻动过，只剩下一个蛇形护身符，几张羊皮纸文件。
上面写着商会的证书，一个叫做阿尔皮的人，补给开支，但猎魔人并没有发现补给车厢。
烤焦味的来源是三具烧焦的尸体与怪物残骸。
尸体均手握长剑，身着皮甲，手上的铜戒，身上的荷包并未被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