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 误入阵法（2 / 2）

许忆进入灵境后，先见到的是一片青蓝色茫茫雾气，在这妖冶的残霞里，碎片般的光影在他周围浮现，如同过眼云烟。

这便是女鬼的余生记忆。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稍稍触碰，光影顿时化作水波潋滟开来。滴答滴答……灵境内轻灵的声响回荡，犹如滴水的空谷山涧。

郢都，青城山外的村郭。

这位夫人生前，无父无母，寄养在姑母的家中。自小遭受的是姑母的欺压，众亲属的打骂，后来接二连三的转手卖人，使她一直流浪寄居在外。于十六岁时与人私奔，以为终于可以结束寄人篱下的日子，谁知那人却负了她，转眼娶了别家的小姐。

赶上饥荒，被官兵当作流民驱赶，为了安身去了教坊学习琴艺，博得座下青衣公子的赏识，以为会为她赎身，等了十年等来的却是公子远去异乡的讯息。

再后来，便匆匆嫁人了。

逢郢都大乱，她乞求丈夫不要抛下她，她的丈夫躲避战乱自己逃走了，把她和孩子扔在了路上。奔走天涯之际，孩子饿死了，而她被抓到军营作了军妓，余生是暗无天日的凌辱，后被折磨而死。

接二连三被抛弃的命运，像是无常的宿命轮回，她记忆深处里，“你为什么要抛下我？”是反反复复出现最多的一句话。

许忆心念微转。

凡尘的人，皆是如此吗？

她心里最恨的，却只有那个等了十年的青衣公子，所有余生的期许和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在十年的等待中，青衣公子只有一封书信。

“我本大好青衣郎……”

“尔等贱婢，本不值当。”

区区人世百年，又有几个十载呢，这位夫人十载年华，被他如此轻贱，在他看来真的不值得吗。

他摇摇头，实在不理解。

生前凄惨，怨恨难解，死后化作厉鬼，徘徊在青城山脚下，终日阴魂不散。这厉鬼却跟前世的夫人没有半分关系。

罗刹女鬼是罗刹女鬼，这位夫人只是平常女子，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女鬼不过是夫人死后积攒的怨念而生，至于它苟且偷渡为祸一方，自有阴间的鬼差去收。

这女鬼作恶多端，如今魂飞魄散，这位夫人恐怕入不了三界轮回，不会有来生了。

它如今只剩残魂，若经他手带回阴司再入孽镜台，或许可以重渡忘川。许忆垂眸望了望那抹幽静的青影，忽暗忽明，这位夫人会希望有来生吗？

他是出了名的最不爱管闲事，只见白衣少年略挥动衣袖，一阵轻风拂过。

微弱的青影便彻底寂灭了。

一世浮萍，难为己谋身立命。生时唯唯诺诺，只想讨好别人。

宿命无常，恩怨难消。

无解。

…………

匡玉盯住那柱守灵的香，见突然灭了，心内不安起来。也不知这小仙君在里面怎么样了，沉吟片刻，不觉有些着急，忙冲着许忆招了招手。

见他还未醒来，用力晃他的肩膀，抬手给他的后背来了几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