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恨与谅30（1 / 2）

“小点声。”

阿兰娜抱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女孩，不悦地看向谢尔顿。

谢尔顿悻悻收回了拨弄钟摆指针的手，很快，指针就恢复了自己的摇摆节奏。

滴答，滴答，滴答。

指针左右摆着，极有节奏感。

这是一个小小的钟盒，钟盒外罩着一个光滑而透明的琉璃罩子，模糊地倒映出他们周围房间的景象。

不大的厅室里，两个靠背椅隔着一个餐几放在角落。

除此之外，周围入目可及的家具只有一座不高的橱柜，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谢尔顿此时已经坐上了轮椅，他转动轮子，跟着前面的阿兰娜进入短短的廊道。

房子里只有两间房，房间的布置都非常简单，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

阿兰娜进入稍小一点的那间房，将帕玛尔轻轻放在床上。

小女孩翻了个身，已经睡熟了。

给帕玛尔盖上被子，她眼角的温柔渐渐散去。转头看向等在门口的谢尔顿，阿兰娜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谢尔顿，好久不见。”

阿兰娜给他们安排的这栋房子位于克拉维斯的第七鬃狮大道。

鬃狮大道上住着的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富贵的人家，但也都是些体面，有稳定收入的人。

诸如面包师，药剂师，炼金士，等等等等。

这样的安排，对身份敏感的谢尔顿来说再好不过了。

按理来说，他应当感激阿兰娜为数不多的贴心，但......阿兰娜此刻正靠在小露台的围杆上，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盯着谢尔顿。

谢尔顿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魔王，这不对啊......她怎么能忍到现在还没揍他啊？

他浑身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道：“咱们是挺久没见了，哈哈。”

“......阿，阿兰娜，你和伽吉鲁怎么都是这个开场白？真巧。”

红发女人平静看着他，但谢尔顿太熟悉她了......这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突然，阿兰娜右手朝他伸去，谢尔顿一时条件反射，猛地缩起了脖子。

她手顿了顿，随后，从他的衣领后面捻出一片绿叶。

“啊，应该是在暗道里掉进去的吧，哈哈，谢啦。”

“不用这样，谢尔顿。我已经过了要用拳头来教训你的那个年纪了。”

阿兰娜将那片叶子缓缓搓碎，绿色的粉末从她指尖掉下，还有些黏腻的汁液沾在她的指尖。

她轻轻朝指尖吹了口气，冷静得全然不像从前易怒的性格：“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藏身的地方塌了，没地方可去了。”

虽然总觉得还会挨打，但谢尔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就知道。”

阿兰娜却好像没有生气，只是体谅地朝他笑笑：“克拉维斯现在很好吧？”

......是挺好的。

从露台望出去，一栋栋房子有序排列在街道上，大路洁净规整，连路过的行人都衣着整洁规范。

看上去，是连只流浪狗都能被清洁城邦的人擦干净屁股的程度。

阿兰娜目光悠悠，不知道在看哪里，语气轻得像一捧掉在湖面的纱。

“自从你走以后，克拉维斯就成为了皇庭最重视的城邦。现在，它也是唯一一座不属于五大家族的，不属于任何教会的城邦。”

她深红的眼睛盯向谢尔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年你发动战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不是很好吗？”

现在不是很好吗。

所以，你还回来干什么？

“......阿兰娜，你不要这样。”

谢尔顿无从辩驳，只觉得嘴巴里都是苦味。

“我知道......虽然表面上克拉维斯是‘自治城邦’，但它已经被贵族和教会的势力渗透成了筛子。你和伽吉鲁这么多年守着克拉维斯很不容易，我......”

“......你他妈，原来知道啊？”

听到这话，阿兰娜原本平静的神色寸寸崩裂，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你他妈原来知道？你怎么还有脸说自己知道，嗯？”

她一把抓住谢尔顿的领子，暴怒的红眸盯着他，几乎把他整个人从轮椅上揪了起来。

“当年你一句‘相信我’，我们五个抛下各自的前程，背井离乡追随你，来到克拉维斯背水一战，结果你呢？”

“结果你他妈的临阵脱逃，你他妈的开战前玩失踪，你他妈的连自己家都不要了，克拉维斯被皇庭轰成了渣！”

她纤瘦的手直指着露台外洁净的市容，抖得不像话。

“知道为什么克拉维斯全是新房子吗，嗯？”

“街道是新的，城邦规划是新的，连居民的面孔也是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就算阿兰娜再如何猛烈摇晃谢尔顿的肩膀，他也只是垂着头，不反抗也不辩解。

对着现在这么个死气沉沉的谢尔顿，阿兰娜很快就平复了情绪。

她的语调再次慢了下来。

“你的人民，他们不肯相信你在战前丢下他们走了。”

“克拉维斯满城的傻子，在开战前没有一个人逃脱......他们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带他们到达那个狗屁的‘新世界’！”

“......没有一个人对皇庭投降。”

“他们不肯对皇庭投降。”

女人颤抖的声音钻进谢尔顿耳朵里，像一把钝刀，反反复复割剐着他的灵魂。

“你当时去哪了？”

“以你的身份，难道想不到皇庭会对克拉维斯做什么吗？”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