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只牛(1 / 2)

正午,雨后的天空白云悠悠。

大山深处,一头壮硕的牛妖咬着空心竹管,缓缓沉入长满水草的沼泽。

泥水漫过头脸,牛妖放空思绪收敛心神,想象自己是块毫无波动,不喜不悲的石头。

他叫夏致远,前世是个不起眼的扑街写手,当过兵扛过枪,搬过砖进过厂,喜欢看书爱好旅行,人生经历算得上丰富,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附身在一头牛妖身上。

他当场泪奔,却不知哪个调门哭起来更显凄惨——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只是个普通人,但生在最好的时代,不缺吃不缺穿更不缺玩,论享受,给个皇帝都不换。

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天地?

荒山野岭、身无长物、幕天席地、孑然一身、只能吃草,不是被老虎追就是被狼骚扰,连母牛都木有一头……这个划掉。

总之,就是从天堂一头栽进地狱。

老子千辛万苦穿过来,是为给牲畜业做贡献么?

空中几道剑光飞过,时而左右盘旋,时而低空飞掠,反复巡视附近几座山头。另有一道剑光高悬于云端之外,俯视山川总揽全局。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仔细寻找牛的踪迹,就跟家里的小白菜刚被牛拱过似的。

其实他也没干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撞死了个修士,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打算吓死牛么?

但这事真不怪他,那人不止惦记牛丹,更惦记牛蛋,一个劲地念叨大补什么的,一见面就被追杀,险些命丧剑下,搁谁都得当场炸毛。

肾这么虚,丫真是修士?

性命事小,面子……尊严事大,不堪受辱的夏致远挥起正义的牛蹄,不顾一切奋而反击,却没想到那人那么不经揍,才两拳就没了动静,镇关西好歹还挺到第三拳呢!

就这?

废物点心一个,还修士呢,修士之耻还差不多!

正准备享受胜利的喜悦,树林里接连蹿出几个人来,个个持刀佩剑,双目含怒,高喊着妖孽受死,欲为秦师弟报仇,杀牛而后快。

夏致远那叫一个冤啊。

对方手持利刃,他赤手空拳;对方率先挑衅,他忍让退避;对方主动进攻,他被迫反击。

不管前置条件、事发过程还是最终结果,都能百分之百判定反击的紧迫性和正当性,正当防卫板上钉钉,不存在半点疑问。

夏致远还想解释,可这伙人哪管谁对谁错,一心只想杀牛雪恨。

他们吸取秦师弟被牛捶死的教训,压根儿不肯靠前,只将三柄飞剑运得上下翻飞,逼得老牛肖蹄忙后蹄乱,要不是躲得快,准变成一头死牛!

夏致远痛心疾首,妖怪和修士就不能和平共处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奈何对方不为所动。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牛?

夏致远牛脾气上来了,抓起秦师弟就往上冲,一通没头没脑的乱砸。

对方不愿伤了同门的肉身,不得不收剑躲避。

夏致远得理不饶人,却忽略了这头牛的力气,一不留神用力过猛,嗤啦一声响,赤条条的秦师弟像脱了壳的乌龟般直飞出去。

对面的女修顿时吓得惊声尖叫。

愣愣地看一眼撕碎的衣裤,夏致远撒腿就跑。

甩掉了敌人才发现衣服还在手里,收获乾坤袋一个,宝剑一柄,杂物若干!

这波不亏!

担心有追踪或标记之类的法术,夏致远啥都没敢留,衣服扔进山涧,飞剑掷到水底,刨坑埋了乾坤袋,最后把自己沉入泥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主打就是个安全。

泥水分隔内外,夏致远好似进入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

应该安全了……吧?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水下一阵暗流涌动,一头鳄鱼猛扑过来。

夏致远想都不想,一记牛蹄狠戳过去,正中鳄鱼脑门,给它加了个眩晕BUFF,趁机翻到鳄鱼背上,死死勒住它粗壮的脖子。

以牛妖的身高臂展,两只手居然握不到一块!

鳄鱼拼命挣扎,一会儿蹿出水面,一会儿沉入潭底,登时浪花翻涌,泥水飞溅。

夏致远暗暗叫糟,两只胳膊同时发力,咔嚓一声脆响扭断了鳄鱼的脖子,还顺带撕掉了一只胳膊。

更多鳄鱼悄悄涌来,夏致远严阵以待……然而除了那条扑街,其他鳄鱼居然很有眼力,根本不往他这边凑,只是扑到那只完蛋大吉的同伴身上,大快朵颐

切,真没团队精神!

夏致远愤愤地吐槽。

就在这个时候,山的另一边升起两道剑光。

夏致远赶紧沉入水底。

剑光落地,现出两个人影,一个二十出头,一个三十多岁。

“同类相残,该死!”年轻的修士愤而出剑,将几头争食的鳄鱼劈成两半。

一道剑气沉入水底,擦着牛妖的脑门,将一只牛角斩成两段。

夏致远心头一紧,正要冲出去,却听到一个含糊的声音道:“好了,跟一群土龙较什么劲?”

土龙就是鳄鱼,夏致远恰好知道。

年轻的声音语气愤懑:“师叔,咱们都快把秘境翻过来了,哪来的什么牛妖?再过半天剑炉就开了,总不能因为秦师弟,大伙一起跟着倒霉吧?师祖也太偏心了……“

“住口!”沉稳修士厉声喝止,“祖师也是你能议论的?少废话,走!”

一道剑光裹住全身,嗖地飞上天空。

年轻修士撇了撇嘴,终究不敢违抗师叔的命令,腾身追了上去。

夏致远听得真切,心中顿时翻江倒海。

原来敌人锲而不舍的追杀为的不是报仇,而是找回令牌!

凝神回忆,似乎是有块非金非玉的小牌牌,大小和前世的玉坠差不多,可到底扔在哪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对!

他能记起打开乾坤袋的所有细节,先掏出什么,后掏出什么,不仅记得那些东西扔在哪里,就连掏出乾坤袋的顺序都一清二楚,怎么会把这个小牌牌忘了个干脆?

这不科学?

然而更不科学的来了,夏致远忽然发现,与那个小牌牌有关的记忆好似烈日下的冰雪般快速消散,不论他如何提醒自己,都不能阻止记忆的消失,没过多久,已然没了印象。

他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再过一会儿,连最后那点印象也都消失不见,只记得追杀他的修士最多半天就会放弃,却闹不明白为什么会放弃,更没追根究底的心思。

不就是半天么?牛爷等得起!

夏致远心安理得地窝在泥潭里,继续做一头无忧无虑的宅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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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明媚,池塘里岁月静好,夏致远陆续看到几波修士飞过,每一次都小心躲避,却没人朝这边多看一眼。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他拉回现实,沼泽之上,两个修士悬于半空,你扔一张符,我掐一个法,两柄飞剑更是上下翻飞,翩如游龙,不仅手段非凡,动作更是潇洒。

夏致远眉飞色舞,悄悄跟着比划几下,恨不得自己手里也有把飞剑,好当面偷学几招。

男孩子嘛,谁小时候还没个剑仙梦了?

那俩人你来我往,不过三五招已然分出胜负,打赢那个一剑刺穿对方胸膛,扯下乾坤袋就走,一分一秒都不多停留。

身受重伤的修士失去控制,一头摔在地上。

夏致远顿时恍然,原来是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杀人夺宝。

高风险高回报,抢劫从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没打算多管闲事,但那人还没死透,倒在岸边一个劲地哼哼,像老和尚念经似的没完没了,搅得他心烦意乱,坐卧不宁。

日,听不下去了!

他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这个闲事不该管,可那人的叫声太折磨人了。

夏致远悄悄游到岸边,探出半个脑袋打了声招呼:“哎,你没事吧?”

那人立刻握紧了剑,警惕性拉满。

夏致远往后缩了缩:“我没恶意……”

那人猛然回头,突地看见水里有个硕大的牛脑袋,正咧着嘴一副猥琐相,顿时吓了个灵机:“你别过来!”

夏致远无奈地翻了翻牛眼:“行,我不过去,麻烦你能不能别哼哼了,我牙疼!”

那人像没听见似的,突然奋起余勇,一剑刺向牛妖。

夏致远脸色剧变,我去,你来真的?

他心里想着躲避,身体却跟不上节奏,眼睁睁看着这一剑插在胸前。

就在剑尖即将刺中的时候,夏致远身上的妖力毫无预兆地自然流转,全身的牛皮瞬间硬化,剑尖点中胸膛,就像插中石板,愣是没捅进去。

那人愕然,不知所措。

夏致远一把拍开飞剑:“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音未落,那人脑袋一歪,完蛋大吉。

夏致远面颊抽搐,心情恶劣到极点。

夭寿啊,老子做一回好事容易么?

夏致远没动那人的遗体,只在他身上搜了搜,捡漏得了把剑,后退两步缩进水里,悄悄地游得远些。

秘境里人多眼杂,虽然人不能算他杀的,可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这就是一只妖怪的杀人夺宝现场。

被误会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抢到啊!

嗯,这人的品行虽然不咋地,但好歹贡献了一把飞剑,回头等风声过去了,高低得挖个坑把他埋了。

话说,这个世界应该也讲究入土为安吧?

接下来的半天,夏致远又目睹几场拼杀,旁观了几次坠落,却没再有人再落到附近,更没找到捡漏的机会。

失望之余,又有几分咋舌。

不过是几座山头之间的一片沼泽,就能看到这么多拼斗,这么大一处秘境,又有多少争斗?

他的心里矛盾到极点,期待更多收获,又不想以身犯险。

不然的话,只要他主动站出去,还不立刻引来一群斩妖除魔的傻缺?

他不禁感慨万千,牛生啊,为何如此艰难?

转眼已是日头西斜,夏致远在水里泡了大半天,牛皮都泡皱了,牛毛一把一把地往下掉,再泡就成了秃毛牛,他忍不住开始琢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可他又有点闹不清楚,所谓的半天到底是白昼的一半儿,还是昼夜的一半儿?

正搁这儿胡思乱想,一道剑光突然越过山顶。

夏致远本能地想躲,却发现那道剑光忽左忽右,轨迹奇诡,不禁冒出一头问号。

这是喝了多少假酒?

不和谐啊!

开飞剑可比开车危险多了,这么大的修真界,就没个主管交通秩序的部门?

他这里吐槽得十分欢乐,那道剑光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歪一扭,突然一脚油门,直冲着这个方向来了!

我凑,危险!

夏致远翻身欲躲,却晚了一步,轰地一声闷响,水底好似引爆一枚重磅炸弹,震得他头昏目眩,胸口气短,四肢发麻。

流年不利啊!无妄之灾啊!你妹守活寡一辈子啊!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还有,这算不算主动进攻?老子能不能正当防卫?

如此一想,就连身上的痛楚都减轻许多,夏致远兴奋地回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女子昏迷不醒,和他一样泡在水里,正缓缓沉入泥潭。

……

怎么是个小娘皮?

这要是个糙老爷们儿,肯定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可是一个娘们,还特么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娘们儿,实在下不去手啊!

算了,先救人吧!

三两下游过去,托起女子拖到岸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将女子放下。

夏致远不是医生,只是个稍懂一点急救的普通人,简单查验,这女人呼吸还算平稳,应该伤的不重,换作前世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个世界可就不好说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女子全身湿透,衣服全都贴在身上,虽不至于走光,却也曲线毕露。

很养眼!

身为一头牛,他没衣服好脱,总不能把牛皮剥下来吧?

就在这个一筹莫展的时候,牛妖的记忆突然跳出来,夏致远照葫芦画瓢,震荡妖力,帮这女子蒸干衣裤。

在牛的记忆里,这只是很简单的妖力应用。

可夏致远初学乍练,熟练度不足,很是费了一番手脚不说,还用力过猛,险些点着了女子的衣物。

虽然把白衣烤成了黄衫,可总算是弄干了。

他穿过来的时间太短,只是初步掌握这具身体,距离全盘接收牛妖的遗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人是救下来了,但夏不想给这女人恩将仇报的机会,把她放到岸边,又潜回水下。

夏致远心思反转,一会儿笑得像个铁憨憨,一会儿又咬牙切齿,一张牛脸活像个万花筒。

修行的体质就是好,没多一会儿,那女子痛哼一声,幽幽醒来。

迷茫片刻,总算想起自身的经历,赶紧掏出个瓷瓶,吞了几颗丹药。

老牛呵呵一笑,行了,没事了!

女子不顾伤势,咬牙离开。

夏致远静候片刻,爬上岸边挖出乾坤袋,悄悄返回自己的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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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满天星斗。

他仰望星空,却找不到一个熟悉的星座,只有灿烂的银河横贯天际。

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另一个世界,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可在这个鬼地方,就只有清冷的夜,深深的寂寞和内心深处无法填满的空虚,心里好像突然缺了一块,从此再也不可能完整。

气氛恰好烘托到这儿,他忍不住唱出了声:“夜深人静的时候……”

歌声戛然而止,他不轻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唱什么不好,大半夜的唱这破歌?

老子堂堂穿越者,天命之子气运加身,用得着想家么?想什么想?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心情却更加低落。

谎言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夏致远写过很多穿越的主角,他们个个头顶光环,大杀四方,成就不朽霸业,什么前世什么怀念,都特娘是无所谓的浮云。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穿越之后,也会和的主角一样,可真到了这一天,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冷冰冰的机器,哪怕远离故乡在另一个城市讨生活,午夜梦回依想念远方的故乡,何况是跨越空间和时间,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对这里没有任何归属感,不想纵横四方也不想权倾天下,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回不去的地球,再也见不到的父母,一起玩大的好基友。

汽车的轰鸣、午夜的喧嚣、难吃的外卖、不知真假的新闻……往日早已习惯甚至厌恶的一切,如今都是那样的怀念和遥不可及,就连老家那栋旧楼斑驳的墙壁,回想起来都是充满了亲切。

人只会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夏致远终于理解了这句话,可他回不去了,再也没有补偿的机会。

此时此刻,他特别想有一部可以连接另一个时空的手机,那样的话,至少可以给父母报个平安。

要是有一部可以连接两个世界的手机就好了,至少可以给父母报个平安。

他扬着脑袋,眼睛里有晶莹的光。

猫不穿狗不穿,为啥是我穿?

纯粹是出于一个科幻作者的思维习惯,他忽然想到,这里虽然是个修行世界,但修士也得吸收灵气,才能拥有排山倒海的实力,所以,两个世界的基础规则,至少部分基础规则应该是一样的,比如能量守恒。

再比如热胀冷缩。

那么,两个世界之间,会不会有某种神秘的、难以描述的联系?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他的穿越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因为两个世界相隔太远,无论科技手段,还是神仙道法,勾连两个世界消耗的能量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么强的能量,却只打开一条通道,恰好把他吸到这边,还平安无事的附近在牛妖身上……我说这是巧合,吴老二隔壁家里的老鼠都特么笑抽了!

所以,到底是谁把他弄来的?

关键是那人能把他弄过来,就一定能把他送回去!

这一刻,夏致远的决心无比坚定:我要回地球,我要回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轰——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热血上头的夏致远瞬间冷静下来。

抬头一看,远方一道光芒乍现,好似一柄利剑直冲云霄,继而化作贯通天地的璀璨光柱,照亮黑暗的天穹。

光柱四周,道道剑光盘旋而上,犹如即将扑向火焰的飞蛾。

那是……剑炉?

夏致远没打算凑这个热闹,可他的心底突然生出极度的渴望。

那个方向,正有什么东西召唤他!

不对,是召唤牛妖!

这一刻,他的识海中突然出现一块小小的令牌,消失的记忆像浇了农家肥的庄稼,整整齐齐地冒出一茬。

夏致远瞳孔暴缩,险些夺路而逃。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把那些记忆硬生生从他的脑海中剥离。

而且牛妖对光柱有印象,这头牛曾在很久以前,见过相似的景象。

牛妖的时间观念奇差无比,压根儿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但牛非常清楚地地记得,它就是在那一晚开启灵智,脱离野兽的桎梏,实现了阶层的跃升。

似乎是因为印象太过深刻,此后每隔一段时间,牛妖就要靠近剑炉一次,但每一次都是还到地头,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事后又总是忘得一干二净。

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理智告诉他,不论剑炉里有什么,都不是小小一个牛妖可以参与。可本能告诉他,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夏致远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不管剑炉里有什么,他都不、感、兴、趣!

夏致远说不感兴趣,自然不是真的,但他想得通透。

这会儿的剑炉,必定是整个秘境的焦点,所有外来修士的眼睛都盯着那里,一头牛妖真心凑不起这个热闹,真靠过去,剥皮拆骨都是轻的,搞不好明天这个时候,他已经进了好多个修士的五脏庙。

风险巨大收获却难以确定,二者完全不成正比,犯得着冒那么大的风险么?

苟且?

怂包?

多谢夸奖!

老子穿越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送人头的!

其实他很想知道现场的情况,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要是手里有台无人机就好了,立马来个远程现场直播。

转念一想,无人机肯定干不过飞剑,就算军版也不行,卫星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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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小看了修士的神通,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自剑炉的召唤越来越强烈,夏致远狠狠揉动太阳穴,想用疼痛分散注意力,牛皮都差点磨破了,效果却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掐大腿、扭胳膊、抠脚趾,凡是能想出来的办法全都试了一遍,可他脑子里的念头就像扎了根的杂草,怎么都清不出去,反而越长越茂盛。

思想这个东西,越想控制就越是控制不住!

夭寿啊!

夏致远病急乱投医,随便起了个调子,打算唱几首励志的歌,坚定一下抵抗的决心。可只唱了一句就觉得不对,起没起作用不好说,心里的冲动反倒更强了一些。

他头疼地发现,凡是他能想起来的,都是那种催人向上的基调,搜肠刮肚老半天,激昂奋进的曲子一抓一大把,怂包的一道都挑不出来,可把他郁闷坏了,

他也是昏头了,作词作曲的,谁不是往正能量上靠?净往里头整负能量的东西,谁听啊?

回过味来,夏致远干脆也不挑了,也不管是什么曲子,想到哪首唱哪首,只要能冲淡脑子里的念头就是好曲子!

可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来越低,到最后干脆就失去意识,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一个山头上,与剑炉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特么的……

他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了,这不是耍赖么?

夏致远咬了咬牙,认命地向剑炉前进。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勇敢面对吧!

但直面惨淡的人生,也要讲个方式方法,硬拼的扑街概率大于等于百分之百,是最蠢最没脑子的选择。

他迅速制定了潜伏观察,等待时机的战术方针,揪了几根藤蔓,编成一个简陋到极点的吉利服披在身上,又弄了些枝叶顶在头上,仍然觉得不保险,干脆折断一棵小树抱在怀里,一旦发现修士靠近,立刻停住脚步。

电影里都是这么伪装,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修士的眼睛,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结果出乎意料,也可能是飞天遁地的修士高高在上习惯了,压根儿没人低下头下俯视大地,居然被他无惊无险地摸到光柱附近!

夏致远本以为剑炉是个巨大的炉子,靠近了才知道,那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宫殿,伫立于冲天的光柱之下。

似是到了时间,光柱缓缓收缩,变成一个扣在宫殿上的半球,就像一只巨大的光碗扣在地上。

他观察一阵,却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顿时生出几分疑惑,这地方既没剑也没炉,为啥叫剑炉?

夏致远清晰地感觉到,那种玄之又玄的召唤,就在光幕内的左配殿里。

他不禁有些好奇,那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正迷惑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意识也是一阵恍惚,赶紧晃晃牛头才清醒过来。

可抬头一看,顿时惊呆。

刚刚还毫无异常的左配殿上光影升腾,一只牛的影子越变越大,没多一会儿,已经与配殿差不多大小,站在殿顶高高地昂起头。

明明只一个影子,却像活牛一般,陡然一声咆哮:哞——

夏致远眼前一花,瞬间清醒过来。

抬头再看,左配殿上毫无异常,哪有什么半透明的牛?

再看外面,一群修士凑在一起,好像在争吵什么,旁边还有一窝瑟瑟发抖、吓破了胆的兔妖,七八只抱在一起号啕大哭;几只短手短腿,成了精的蛤蟆;一群尖嘴缩腮,目光游离的蝙蝠。

那些小妖怪明明长得都差不多,可是落在牛的眼里,居然分得清清楚楚。

隐约间,他的脑中涌出许多陌生的画面,几只蛤蟆蝙蝠聚集在一起,开口闭口喊着大王。

……

合着这头牛,还是头关起门来自己嗨的山大王?

就很魔性有木有?

那些修士吵了好一会儿,总算达成一致,其中的一部分凑到光幕前摆弄起来,没多一会儿,就摆出了一个占地颇广的阵法。

一个大胡子突然出手,制住了身前的修士,拖进阵法一刀捅穿脖颈,尸体倒在地上,喷涌的鲜血落向法阵,却没落到地上,而是悬浮在一尺多高的空中,像有生命一般蜿蜒扭曲,转眼就在空中铺成法阵的模样。

不过只有三分之一。

大胡子豁然回身,又从人堆里揪出一个修士,干脆利落地枭首补血。

另一个目光阴鸷的修士同样果断,一剑捅死身边的修士。

又得了两个人的精血,悬浮的血阵终于补满,陡然发出阴暗的血光,缓缓落下,与地面的阵纹合二为一。

血光更盛,硬生生在光膜上撑开一个缺口。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连个看守都没留下。

夏致远一看机会来了,撒丫子……蹄子就往上冲,路过法阵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有些迟疑,但马上又坚定了步伐。

命运没给这头牛留下退路,如今他要么勇往直前,主动往前冲;要么畏艰惧难,被那股奇异的召唤硬拖进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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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致远硬着头皮冲光膜之内,那些修士早就涌进大殿。

无意间一抬头,登时看到三个熟悉的大字:兜率宫!

我特么还太上老君呢!

夏致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前世龙虎山上也有个兜率宫,这里八成也是个类似的地方。

前世没什么神仙妖怪,叫啥都无所谓。这地方还敢这么叫,要么是背景深厚兜得住,要么是无知无畏傻大胆,最大的可能还是巧合,重名了。

嗯,一会儿必须看看,大殿里供的是不是太上老君!

修士们早就涌进大殿,但这地方到处都是歪倒的石柱、裂开的墙壁和崩坏的石阶,看起来就像是地震留下的遗迹。

可是以修士手段保护起来的大殿,又怎么会被地震摧毁?

大殿肯定不能去,夏致远正要潜入侧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狠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呦喝,这儿还有一头牛,不错不错!”

夏致远大吃一惊,起身就要逃跑,可刚站起来,就像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牛蹄一软摔倒在地。

一个修士进入牛的视线,夏致远瞳孔暴缩:怎么是他?

那赫然是刚刚杀人放血的大胡子,牛鼻子里立刻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大胡子只用一只就提起老牛,将他拖进大殿,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一个声音好奇地问:“贺老三,你搁哪儿抓来的牛?”

大胡子贺老三哈哈大笑:“就在门外!”

众人一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不知哪个狠狠呸了一声:“狗屎运!”

贺老三也不生气,大笑着将牛扔在地上:“你连狗屎运都没有,岂不是狗屎不如?”

直到这个时候,夏致远才看清大殿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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