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子(2 / 2)

白玉看着井中的自己,泪水早已浸了满面,滴落出一圈圈水纹。

沈珩眉头紧锁,他看了眼公子虞。

公子虞察觉到沈珩的目光,却没有回头。

白玉看着深井,幽咽着:“这井下好黑啊…好黑啊…我不知道我在里面呆了多久,醒来时,我浑身都是血,王婆和这四个孩子站在我面前,还有……王麻子…我就哭,公子虞,我忍不住啊,你知道吗?我忍不住不哭啊,我忍不住啊……”

白玉突然双手捂脸,痛哭道:“这是我的命!是我的命!王麻子买了我,他自然是我的男人!他骂我是贱人,骂我差点让他吃了官司,他抓起我就打,一次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打我,我就在想,我再等等,说不定许哥哥就像那天一样,突然就回来了!”

白玉缓缓抬头,眼中恨恨:“可是,有一天,王小四告诉我,那麻子根本不是他爹!他爹早就死了!”

“真正的王麻子,在与我成亲之前,就已经死了!婆婆典当了所有家当买了我,想给他儿子冲喜!可是,他还是死在了我来的前两天!哈哈哈哈,报应!报应!这些人,都是报应!”白玉狞笑着指着满院的白骨,身上的素衣又开始变蓝。

蓝玉缓缓走到那被纸人包裹的尸体中,神色诡异:“这麻子根本不是王婆的儿子,他是王婆为了能有人养老送终,为了有人下地干活认下的!在我被他强暴的那天,王婆一直在屋里,一直都在,她看着我被这麻子糟蹋,看着我被扔进井里,她一直都在看着……”

蓝玉低下头,开始笑,开始狂笑不止,她笑得都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指着那具女人尸骨。

公子虞背手掐诀,罩在尸骨上的纸上慢慢化开,一男一女两具骷髅赫然出现。

沈珩倒是大吃一惊,上下观摩着。

蓝玉看到这两具骷髅,终于停下,继续道:“麻子输了钱就回来打我们,喝了酒也要打,在外受了气也要打…她也免不了,她自己收的儿子,都快赔上了自己的命,你们说可笑不可笑?可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是,那麻子连她的棺材钱都要拿去赌,她不依,挨了很多打,于是她告诉麻子镇子里男人多,女人少,把白玉送出去陪这些男人,可以还赌债,还可以挣钱。”

公子虞和沈珩俱是一愣。

什么样的男人肯让自己的女人卧榻他人之侧?什么样的女人会出这样肮脏之策求得活命?

“可是白玉傻啊!她为了少挨打,为了能吃饱饭,为了等到她的许哥哥,她同意了…….”

蓝玉神情难过起来,手不小心碰到散落在地上的白骨,她看了一眼,惊吓得将那白骨拨得甚远,看神情像是十分惧怕。

蓝衣转白,她蜷缩起来,手颤抖着指着那些散落满地的白骨,“他们……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不用白玉说,二人心中也猜出个七八分,这满院的尸骨,或许就有许多是当初被王麻子和王婆这两个乌龟王八拉来的“恩客”。

沈珩心中虽是愤懑,可他毕竟不是女人,更不是手无缚鸡的女人,他无法感同深受一个女人的绝望和悲恸,而这世道动乱多年,这样的暗窑太多了。

但他还是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战乱吗…

公子虞将这一切自然听得仔细,他垂眸望向白玉,轻言道:“白玉,这一切,不应成为你习得这等术法,杀害这么多人的借口,你走的这一步,就毁了你,纵使你有天大的委屈,也都是错的。”

他的话竟如此冰冷!他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般,理智地思考这些,凡是与任务无关的,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可又有谁知道,风止楼成立之前的那些年,大大小小任务,不计其数,他执行了太多,见到了太多,人性没有底线,人心没有下线,人道苦难,人命难长,他同情了一个又一个,可最后呢?还不是螳臂当车,蜉蝣之力。

太多了……他的精神和感情早就被磨得一丝不剩,救人难,渡人难,何况在这乱世。

白玉自嘲道:“蓝玉为了排解我心中苦闷,自愿为我杀了那些人,可是,她又见不得有情人被活活拆散,只要不是两情相悦之人成婚,她必然不痛快,我劝了,可她不听,她说那些女子都和我一样,被人所迫,我……我不想他们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公子虞微微一叹,此时的白玉早已在心中分化二人,白玉如世间大多数女子一般,唯唯诺诺,忍辱偷生,蓝玉却想拼出一条生路,杀伐果决,肆意而为。

公子虞正愣神,沈珩突然问道:“你如此悲观,心中想必是还有其他怨恨?”

白玉听到这话,微微一顿,素衣迅速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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