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 进步与科技（2 / 2）

米小树的个头虽然小，但是因为占据了不错的位置，便清楚地看见了黑虎大王的模样。

那是以一位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他满面胡须，额头宽阔，眼若铜铃，龙行虎步。

“大王！大王！”

场上沸腾起来，一句句呼喊着他们的王。

黑虎大王走到场地正中央，团团四顾，让大家尽情呼喊了好一阵，这才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停下。

“哈哈，来了不少新老面孔，我很开心。说起来，咱们云丘高原各族间历来都是团结一心，少有争端，这点要感谢咱们的老祖宗们，是他们立下了规矩，树立了榜样，我们只要照着做，就会平平安安，繁衍生息。

“说到这，那么，为了树立为妖族繁衍生息的典范，我断牙，你们的大王，今天决定再取一位母老虎，来为我生小虎崽，繁衍我的血脉，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哄堂大笑，大喊着“好”，喊得声嘶力竭。

看着这一切的米小树，也被这位黑虎大王的气概折服，但却没有像身旁精怪们那样陷入疯狂的崇拜情绪。

当他正冷眼旁观，却发现前方投来一道眼神，正是狐妖白洛初。

她捕捉到了米小树眼神里的冷静和漠然，以及沉着和……骄傲。

这其中，骄傲是隐藏得最深的，却依旧被白洛初挖了出来。

“他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姿态？难以想象他竟然是一只小小的刺猬……”白洛初有些疑惑，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白洛初还清楚地知道，整个琉璃洞，除了断牙的弟弟铁背，就只有米小树在这一时刻还保持着冷与静，还保持着骄傲。

铁背一直想要取兄长断牙而代之，这是高原上所有长辈和关心权利更迭的精怪都知道的不是秘密的秘密。

一位年迈的金翅大鹏站了出来，他似乎是烈风的长辈。

“大王，青玉国国君遣使送来贺礼，并提议扩建溪山集，将其打造成真正的自由贸易城市，方便我妖族与人族之间的交易和往来。”

黑虎大王断牙面色不变，说道：“礼物可收下，仔细接待国君的使臣。”

金翅大鹏点头道：“是。此外，属下有一位远房表亲，特意从北境赶来观礼，听说被黑狼卫给拦了下来。

“大王，看在属下的面子上，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回来观礼，拦着他的属下也就是了。”

一位蛇妖头领站了出来，指着年迈的金翅大鹏怒道：“烈马，你什么意思？你那远房表亲，谁不知道他便是当年被大王逐出领地的烈炎？此妖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凭什么放他归来？”

烈马沉声道：“其一，当年的事完全是误会。其二，我金翅大鹏一族对大王忠心耿耿，数百年来更是为高原各族立下无数汗马功劳，难道连一位族中头领都保不下来吗？”

此言一出，顿时有数十位族群头领站去了烈马身后，同时抱拳请求放那烈炎前来观礼。

这一下，米小树看出端倪，那金翅大鹏显然已经在暗地里联络了超过一半的族群头领共同发难。

而且，米小树还感觉到此事或许并非表面上那般，为一位曾经被逐出领地的头领请命，有更多的阴谋和目的藏在深处。

场上引发了一阵骚乱，骚乱过后，却出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

整个金翅大鹏族的四位头领都去了烈马身后，可呼声最高的烈风，却留在了原地，既不在拥护断牙的头领群里，也不在请命的头领群。

他独自站在双方的中间，眼神沉静，威风凛凛。

他没有看大王断牙，也没有看长辈烈马，而是看向头顶巨大岩壁上的图腾。

那是一枚巨大的火焰图腾。

烈马叫了一声：“烈风！”

烈风充耳不闻，反而走到大王断牙的身旁站定，开始闭目养神。

米小树的身旁出现了粗重的呼吸声，米小树扭头一看，花月影额头冒汗，眼神迷乱，想哭又想发怒，却什么也没做，因为不敢做。

正在此时，一位酷似断牙的男子走出拥护断牙的头领群，一直走到烈马身前，这才转身回头，对断牙说道：“大哥，让烈炎回来吧，这事没那么难以抉择，何必去伤一族大妖的心？”

断牙尚未答话，之前那蛇族头领厉声道：“铁背，你想反了吗？今天是你大哥的婚礼，还不快退下，有什么事不能过后再商议？”

相比断牙，铁背更加英俊，少了些胡须，多了些温和，但他的眼神比断牙更加冷静，更加具有上位者的漠然。

“大哥，你若不能让高原上所有的族群团结一心，就让出这琉璃山吧，去做一些更适合你的事。”铁背说道。

断牙笑了笑，总算开口说话了，“我的好弟弟，就为了溪山集？值得吗？”

铁背摇摇头，“北有溪山集，南有新阳集，还有东边的夔水集，西边的闵山集。这些是我们早年就商议好的，你却一直拖着，完全没有执行下去的意思。”

断牙微微颔首，没有正面回应铁背的话题，反问道：“你知道北境的大炎帝国吧？天下第一城的黄金城，就在大炎帝国。

“你们知道，这北境的大炎帝国，当初都是我们妖族的领地，人族只是像客人一样，进出都需要我们妖族的首肯。

“可如今呢？在北境，妖族变成了客人，人族变成了主人，不仅如此，客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当初北境妖族的王，答应了人族的条件，开了一个又一个自由贸易城邦，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而如今，这些所谓的自由贸易的城邦，都成了人族的城市，那黄金城，成了大炎帝国人族皇帝的都城。呵呵，弟弟，你会不知道这些事吗？为什么你要假装看不见？”

铁背摇头道：“北境苦寒，人族愿意去，是因为妖族转而占领了东、西落歌草原，那是远比北境更为肥沃的土地。”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不争这个。我就想知道，咱们云丘高原如果四面漏风，对你，对你身后的诸位族群头领，有什么好处？”

铁背抬头看了看琉璃洞的穹顶，然后一笑，“大哥，你知道大陆上，只有我们云丘高原，五阶以上化形的大妖还在住山洞和树洞吗？当然，除了花妖一族，她们最早学会了享受生活。”

断牙叹了口气，“弟弟，我知道你向往人族的生活方式，但你应该自己去追求，而不是拉着整个妖族去赌，赌人族不会彻底侵占我们的领地，使得我们的后代连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都没有啊……”

米小树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幕保守党和激进派的权力斗争的大戏。

作为前世为人，此生为妖的他，还真的站在了两个派别的中间。

米小树很清楚，断牙的坚持是对的，但也是错的。

对，是因为他或许的确看清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人类终将占领一切。

当然，那是点了科技树的人类，相对来说，在没有科技树的鸿蒙大陆，人类与妖族相互融合或是相互占领的斗争或许会更加白热化，但米小树相信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人类。

断牙也是错的，他错在固执地想要用传统去抗争先进，在米小树看来，这是注定失败的决策，这个决策唯一的作用，就是拖延彻底失败的降临时间。

米小树认为的正确打开方式，是自己来引领进步，将人类的一切先进的、妖族渴望的东西去统统搬回来自己建造、自己生产，还要争取比人族造得更好更精致。

只有科技树才能打败科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