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骨人（1 / 2）

也许是因为还真是佩佩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两人之间有着张一敬无法理解的默契，在张一敬还在狐疑眼前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佩佩已经撇开张一敬保护在她身前的手一把扑了上去：

“还真！”

那机械的头颅不自然地动了几下，终于将单只镜头对准佩佩的脸，“滋滋”几声之后，电机模拟音才又一次响起：“佩佩？佩佩？佩佩？”

一只细长而无其他修饰的机械臂从混乱之中抬起，其上五根不住乱颤的金属手指似是想要抚摸佩佩的头发却又不知如何下手：“佩佩！”他终于问道，“我是什么？我是谁？”

佩佩大哭起来：“你是还真啊！”她不顾自己的手被机械身体中支棱出来的金属刺与锋利的外缘割得鲜血淋漓，也要紧紧攥住机器还真的手。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张一敬无奈地在他们身后吐气。

“没关系，没关系，”佩佩却难以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只要你活着就好，我们回去，一起回去，你只要活着就好了。”

“不，”机器还真似乎想要抽开自己的手，但又好像害怕这样做会伤害到佩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道，“我，不是还真，我不可能是还真，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非常困扰他，以至于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引得这一地的垃圾也在簌簌的响。

“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张一敬上前一步。

佩佩却敏感地挡在还真身前：“你要干什么？”

“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张一敬虽然语言相逼，手中长剑的光芒却在不断弱下去，终于只剩下尺余的短短一根光刃，以表示他不会对眼前这个“还真”不利。

还真的身体滋滋响着：“我只觉得，痛，随后又觉得像死去一样，意识在无序的虚空中飘荡，等我再次醒来我就不再是还真了，我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还有还真的记忆吗？”

“有的，”那机械头颅上下点了点，“我记得佩佩，还有你，还有我们之前的事，可是，情感上不同了，或者说，我已经没有了作为还真的情感基础，所以我不是还真，只是……”

“得了一些应激性的精神创伤，”张一敬是上过真战场的，他抢过话，“这事情很常见，需要恢复。”

他只想把这事尽快了结了，然后从这个危房里撤出去。

“不！”机械还真却坚持他自己的想法，“我不是还真！我不是还真！我是谁！我是谁！”他激动起来，佩佩被他撞向一边，张一敬急忙搀住佩佩，却见眼前那蓝光中，机械还真整个身体从一地的乱渣中耸立起来，在原本被遮挡住的部位里血肉与骨骼与钢铁相连，还在蠕动的内脏之上插满了管线。

“痛苦啊！”他大叫着，身体不住地扭动想要从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中挣脱出去，直到“咔咔”的声音响起，那些最后的血与肉都被搅得粉碎，只剩下一颗血红的心在那金属的笼子里不断跳动。

机械还真从废墟中冲出，又冲出地堡，在已经停止的自动工厂里发着狂——显然他对自己的身体有多大的力量还不清楚，也无法善用它，他在金属的厂房、狗舍中撞来撞去，发出砰砰的声响，终于他倒下，仰面躺在地上。

张一敬和佩佩赶上去，他们看到那颗存在金属笼子中的心停止了跳动：“他死了。”

“没有。”机械还真却说，“我没有死。”

“我只是冷静下来了，”他把机械手掌扬到自己眼前，又伸向天空，天光透过漆黑的五指落到他的“脸”上，“我不是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