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雄会（三）12（2 / 2）

说完，他似乎又忍不住了，又笑了起来，这笑声比之先前，又多了一些诡异。

杜林没出声，一直冷冷地看着他笑。

他笑的很开心，开始的时候笑的最开心，但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不好笑了，被那么多人看着笑，就算再好笑的事情都会变得一点儿也不好笑，他还怎么笑的下去？

他的笑渐渐停顿下来，道：“但只要有人能赢我手中之剑，影子据点立时奉告！”

杜林还没有开口，有人已忍不住了，上前的是泰山落英剑白长功，道：“在下泰山白长功，领教！”

黑衣人道：“久闻落英剑白大侠，剑法精湛威猛，曾独剑闯强窝，横扫太行山十八寨，无人能敌，今日有幸领教，快慰平生！”

白长功道：“无需多言，看招。”

白长功使的是一柄三尺长的钢剑，重二十斤，挥舞起来沉猛有力，臂力稍有不济者，根本架不住，是以横扫山寨时竟没有一人能挡的住三招，几乎都是连人带剑被他劈成两节。

他能使的动这么重的剑，而且还使得灵活自如，自身的功底必然雄厚异常，所以一柄厚重的钢剑才能在他手中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他出招了，众人都很期待他们的交手，剑光闪动，白长功的招式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黑衣人身形他们没看清楚，黑衣人的身形在白长功出招的某一个刹那已到了白长功的身后，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更没有人看到他有没有出招。

白长功的招式落了空，只一招，他已不再出招，他慢慢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黑衣人，良久方道：“你为什么不出招？”

说完这句话，他的喉咙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血丝，慢慢延长，绕过他整个脖子，之后那条血丝竟又变粗了，再接着，白长功的脑袋突然从肩膀上滚落了下来，他竟然就这样死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黑衣人出剑了，虽然谁也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出剑的，何时出剑，又何时收剑。

剑太快太薄，所以割断白长功的脖子时连血都还来不及溢出，肌肉就已闭合。

这么快的剑，竟连白长功自己都感觉不到，直到死前还能开口说一句话，这是多么恐怖诡异的事？

众人都沉默了，现场死一般的静寂，很多人握刀柄、剑柄的手悄悄地缩了回来，他们已很明白，面对这么快的剑，做势待战绝不是一个很明智的举动。

白长功的随从只是呆愣当场，没有一个敢上前，哪怕是收回白长功的尸体。

人都是怕死的，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权利，没有人会因此去责怪他们。

此时黑衣人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那眼神像一匹恶狼看着一群羔羊一样，眼神中充满冷漠与残酷。

黑衣人突将目光投向了木光华，他紧紧地盯着木光华，好像在等他说话。

他为什么要盯着木光华？那当然是因为这里剑法造诣最高的就是木光华。

能赢了木光华就足以证明黑衣人的剑术，这也就是树大招风的道理。

木光华还没有说话，他想要回避黑衣人的眼神，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能够示弱？他的眼神闪烁间勉强与黑衣人对视，无奈道：“好剑法！”

黑衣人道：“比起武当剑法如何？”

木光华思索片刻，他没想到黑衣人问出的是这句话，他是在和武当相比，若是和自己相比，说些示弱的话倒也不丢脸，武当是木光华师门，总不能说武当剑法也不如他，那岂非有辱师门？

木光华回答：“武当派源远流长八百年，剑法造诣博大精深，单凭个人，穷其一生都难以参透全部剑法武学之精妙。你以个人之学识又如何与武当剑法相比？”

他这番言辞可谓精妙绝伦，既肯定了武当剑法的地位，又谦虚自己无法学全其全部剑法之精妙，所以他今日就算败了，也不代表武当剑法不济，最后直言对方的傲慢与无知，气势又夺回几分。

黑衣人笑道：“很好！那么今天我就领教一下武当剑法的精妙！”

他又将那柄长剑一抖，剑尖直指木光华。

以剑尖指人，在武林中是一种非常无礼的挑衅。

木光华当然不能忍受这样的挑衅，他就算没把握战胜黑衣人，但也绝不能在这种情况下退缩。

很多时候人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己，他若在这种情况下退缩，那么以后就很难在江湖中抬起头做人，因为在武林中，脸面常常会比性命还要重要。

木光华也拔出了他的剑，大战一触即发，演武场中的空气似乎已全部凝结，充满着一种窒息的压抑，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压低呼吸，生怕呼吸声大了会触动这一战的爆发。

同时每个人也都很期待这一战，两位武林顶级的剑法高手对决，这样的战斗世所罕见，有人甚至终生难得一见。

木光华的剑也指着黑衣人，黑衣人的剑也还指着木光华，两柄剑尖相向对峙，然后就不动了，他的目光凝视着黑衣人，他的瞳孔在收缩，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他看着黑衣人，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好像全身都是破绽，但这样反而是全身都没有破绽，因为他防守的意志正整装待发，这种意志没有被分散，一旦哪个位置受到了攻击，这种防守的意志就会迅速做出反应，全力去防守被攻击的位置。比起将意志分散到全身，这种做法力量更集中，防守更有效。

黑衣人全身除了衣服头发外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连握剑的手都像凝固了一样纹丝不动，单凭这种定力，已是骇人，无形中给对手一种强大的压力。

木光华感受到了这种压力，额头微微沁出冷汗，他知道对方虽然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但全身上下都毫无破绽，所以无论攻他哪个位置都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因为一旦出手，被对手看出意图，以对手的出剑速度，做出应对的同时，一定还能刺出意想不到的一剑，而到那时，木光华的意志至少一半在攻招上，绝没有十足的把握去应对那意想不到的一剑。

白长功就是没有这样的意识，所以他冒冒然攻出一招，结果连对手怎么出招的都没看见，就此丢了性命。

高手对决，胜败通常只在一瞬间，而败通常就是死，所以一点疏忽，一点破绽，都将是死亡的因素。所以在没有把握一击得手的情况下，以守为攻，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不攻就不会有疏忽，不攻就不会有破绽。

木光华没有把握出手，所以他还没有出手，不出手就是最好的防守。

黑衣人也还没有出手，他刚轻松赢了一战，士气正足，而木光华的士气显然有些低落，高手对决，自信和士气也是决定胜败非常重要的因素，从这一点上看，他已胜定，他虽然自信可以战胜木光华，但是仍没有把握一击得手。

武功练到上乘，再进一步都是突破，自我突破岂非就是世间最难的一件事？所以很少有人会有突破，有的只是更纯熟，更变通。所以两个高手之间虽然常人看来有高有低，其实真正比较起来不过只是略胜一筹，只要不出错，不疏忽这略胜一筹就已是胜，绝没有压倒性的实力，那只在两个实力悬殊的人之间才会出现。

黑衣人与木光华并非是两个实力悬殊的人，没有谁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杀死对方，所以他们都很谨慎。

他们虽还未交手，但似乎又已交手，他们全身的精神与肌肉都已在最危险的状态，只要对方露出破绽，一丝破绽，就会瞬间出击，马上就会有一个结果。

他们对峙良久，都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因为他们都不是轻易露出破绽的人。

看的人每一个都很紧张，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再错过黑衣人出剑，这种决斗本就难得一见，所以很多人都很在意他们的交手过程，除非真的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人，这样的人也只有一个，醉鬼就是这么一个人。

醉鬼手中的酒似乎总是喝不完，至少现在还在喝。

他对两人的对决就好像没太大兴趣，不仅如此，他似乎看的快要睡着了。

他真的就闭着眼睛想要睡着的样子，才闭上眼睛，杜梅儿就靠了过来，拍了一下醉鬼的肩膀：“喂！你叫什么名字？”

醉鬼没有睁开眼，好像没有听见杜梅儿说话。

杜梅儿又问：“下面在拼命，你这人怎么还睡得着？”

醉鬼睁开眼看了看她，道：“他们在拼命，我为什么要睡不着？”

杜梅儿道：“每个人都很紧张，可你好像蛮不在乎的样子。”

醉鬼道：“这本就很无聊。”

杜梅儿道：“你这人也太冷漠了些，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在意的事情？”

醉鬼道：“当然有。”

杜梅儿道：“比如什么事？”

醉鬼道：“他若是来找我拼命，我就不得不在意一下了。”

杜梅儿笑道：“你这话倒也不假，我只是还有一件不明白。”

醉鬼问：“什么不明白？”

杜梅儿道：“你真的不喜欢喝酒？”

醉鬼道：“简直厌恶的要命。”说完，他对着葫芦又喝了一口。

忽听场中不知道谁一声惊呼，木光华与黑衣人终于交手了，不过和之前一样，他们只出了一招，然后就不动了。

黑衣人依旧非常镇定，身子挺的笔直，像高山劲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