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尚(1 / 2)

络腮胡大汉望了望和尚,似乎在等无聊和尚说话。

无聊和尚没有说话,他一句话都不想说,手中的羊皮袋没有想还回去的意思。

那是一种非常昂贵的袋子,平常都是用来装酒的,或者装水,很少有人会拿这种袋子装马奶,因马奶会有一种特有的气味,这种袋子如果装过这种东西,那气味就会留在袋子里,就绝不能再装别的东西,尤其是酒。

络腮胡大汉当然不是心疼那羊皮袋子,不能装酒的羊皮袋子要来何用?他想要的,其实是和尚怀里的孩子,但他没有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这也不是他的孩子。

袋子里还有奶,婴儿一次喝不了多少,袋子里显然还有不少马奶。无聊和尚没有还回去的意思,因剩下的马奶他还想要留着。

终于,络腮胡大汉还是开了口:“你不打算还我袋子吗?”

无聊和尚道:“这岂非是你给我的?你给了我岂非就应该已是我的?”

络腮胡大汉没有回答,无奈道:“照顾孩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孩子。”

无聊和尚没有说话,他没听明白,也不想明白。

络腮胡大汉接着道:“何不将这孩子交给我们一品楼?他一定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他还是开了口。

无聊和尚还是没有说话,不仅没有说话,而且已转身想走,他觉得已不必再和络腮胡大汉聊下去,已没必要聊下去。

络腮胡大汉却喊住道:“大师且慢。”

无聊和尚住了脚,问:“你还有什么事?

无聊和尚连身子都没有回转,似片刻都不想再逗留。

无聊和尚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杀气,络腮胡大汉怔了怔,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没有说话。

无聊和尚又冷冷的道:“我已说过,这不是你们要找的孩子。”

无聊和尚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似乎说的已足够,足够多,足够明白!

络腮胡大汉问:“难道真的不是?”

无聊和尚道:“当然不是!”他回答的很肯定,但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半路捡的孩子,有几个人知道其真实来历?难道这么巧是萧家的那个孩子?

哪有那么巧?和尚当然不信,就算是,现也已是和尚的,和尚尚自欲要留用,哪能轻易与人?

络腮胡大汉问:“那这孩子是谁的?哪里来的?”

无聊和尚道:“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真的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据说和尚一般不说假话。

络腮胡大汉一怔:“你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不知道他是谁的,却又知道他不是萧家的孩子?”

无聊和尚道:“是的!”

络腮胡大汉无可奈何,遇着这么无赖的和尚,又能如何?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和尚带走这个孩子,只因他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孩子。

一品楼一下子出动第五楼、第七楼和第八楼这三楼人目,只为找到萧誉之子,近几年一品楼已没有过这么大的动作,可见楼主邓白云对此非常重视。

无聊和尚又正欲走,络腮胡大汉大喝:“大师!留步!”

无聊和尚道:“怎么?你还有事?”

络腮胡大汉捏了捏拳头,道:“只有一件事!”

无聊和尚问:“什么事?”

络腮胡大汉深吸了一口气,道:“留下那孩子!”

他只简短的说了这五个字,没有说什么理由,只因他已找不到理由,既然找不到理由,那就不需要理由,这岂非简单直接?

无聊和尚闻言冷冷的道:“我已说过,他不是萧家的孩子,难道你听不懂?”

无聊和尚转身,刀锋一般的眼睛也盯上了络腮大汉,死死的盯着他,周身泛起一股杀气,这杀气看不见,摸不到,可它偏偏就是能感觉的到,立于危险边缘的人,尤其是经常杀人的武林人,最能感觉到杀气。

络腮胡大汉与他身边的另两名汉子都不由伸手去握紧了剑柄,手背的青筋都有一些暴起,络腮大汉还没有动手,他知道可能已非动手不可,可只要还有别的选择,就最好不要选择动手,因他非常明白,这和尚绝非善类,也绝非好对付。

络腮胡大汉还在试探:“大师最好还是将这孩子交给我们一品楼,莫要执迷不悟!”

无聊和尚冷笑一声,表示不屑。络腮胡大汉屡屡搬出一品楼,是欲让和尚知难而退。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有些事原本可以去做,也并无不可,但如果有那么一个你讨厌的人在叫他去做,要求他去做,他就偏偏不做。和尚岂非就是这样的人?

无聊和尚脸色沉了下来,冷冷目光冷冷的盯着络腮胡大汉:“你为何不自己过来拿?”

络腮胡大汉脸色也是更加阴沉下来,握剑柄的手握的更紧了,仿佛欲要捏碎剑柄。他不想动,但此时他已不得不动。

人有时候也总是这样的奇怪,有些事明知道做了对自己没好处,但如果处于某种情势上,明知道没好处却也不得不去做,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骑虎难下”吧?

络腮胡大汉身形欲动,身后两位大汉却抢先了一步,两柄长剑早已出手,分左右攻向和尚,剑光如电,瞬间已迫近和尚胸膛,好快的剑,好快的身手。

可惜无聊和尚的身手更快,更好。见他脚尖轻点,身子已向后骤退,原本该刺到的两柄钢剑,已然无法触及,无聊和尚挥动手掌,左右两下迅速拍出,掌未及剑,掌力已及,只见两柄钢剑脱手飞走,直刺入街房土墙。

那两名大汉正自吃惊,剑已脱手,招式未住,仍冲向前方。无聊和尚身形方定,突暴进一步,又是左右两掌,各拍在两名大汉的腰间,这两名大汉竟被打出丈外方才落地。

这一退一进,一气呵成,前后两次发掌,行云流水,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结束了战斗,而他的左手始终抱着婴儿。

此时的络腮胡大汉,连剑都还未完全出鞘,是他拔剑的速度太慢了些,更是无聊和尚的动作太快了些。

络腮胡大汉已然怔住,拔到一半的剑也停在那里,他知道这和尚应该不好对付,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对付。

此时那该死的剑,继续拔也不是,插回去也不是,他尴尬地怔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无聊和尚没有去看他,他只看了看手中的婴儿,冷冷的道:“你的剑为何还不出鞘?”

络腮胡大汉没有回答,他很想回答,但这张嘴像被缝住了一般,怎么都张不开,双手已完全湿润,额头也已冒出冷汗。

无聊和尚道:“你的剑是不是卡住了?”

络腮胡大汉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此刻他只希望地上忽然出现一道缝,好让自己钻进去,好让自己再也听不见和尚的问话了。

无聊和尚又道:“你若不拔剑,和尚便要走了。”

络腮胡大汉还是没有回答,他只希望和尚能快些走,并且这辈子莫要再见到他。

无聊和尚果然又要走了,走之前也没有去看络腮胡大汉,似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络腮胡大汉这次没有再出口留他,他很明白,凭他的本事,留不下和尚。

只是无聊和尚方走出两步,突然身后风声骤厉,数点寒星暴射而来,无聊和尚大惊,挥动袍服向身后一卷,卷下三道暗器,方转过身来,只见一道银光已逼到鼻梁。

无聊和尚同样撤退身形,避开来剑,又是一掌推出,这一掌也是极快,打的是那持剑之人,本已极快,可好像还不够快,居然没有打到对方,被对方躲过了。

站定身形一看,偷袭他的却不是那络腮胡大汉,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无聊和尚想不到的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子,能躲过他的一掌,他确实想不到,在他的估算中,能躲过他这一掌的,至少是一个练武三十年的武林高手,而这个女子,不过二十来岁。

那女子一身劲装,马尾高束,手持一柄玲珑短剑,身形矫健又有几分婀娜,线条顺滑柔美,却没有半分矫揉造作之态,只有一身飒爽英姿,一脸坚毅与自信。

那张脸不能说美,但很标致俊朗,好像端正的理所当然,又理所当然的端正俊美,眼神中满是活力与自信的目光。

他们对峙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互相打量着,思索着。

络腮胡大汉见来人,一扫方才的紧张与恐惧,又露出一副深沉与老道。

络腮胡大汉打破沉默,道:“原来是第五楼的庞堂主,有你在,这和尚断不能再造次了。”

那女子笑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如何就交上手了?”

络腮胡大汉解释道:“这和尚怀中抱的,就是萧誉唯一遗子”

那女子大惊:“已找到萧誉之子?”

络腮胡大汉道:“正是!但是这和尚似乎并不想给我们。”

那女子道:“哦?”

络腮胡大汉道:“恼人的是这和尚也不知道他手里的孩子是哪来的,却又一口咬定这并非萧家的孩子。可是……”他指着竹箩接着道:“可是有人看到,萧家下人就是用一只竹箩背着萧誉之子出逃的。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女子点点头,似已了解。道:“但如果这个和尚存心不交出孩子,确实也有些麻烦。”

络腮胡大汉不解:“为什么?”

那女子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络腮胡大汉问:“他是谁?”

那女子一字一字道:“此人法号无了,人称无聊和尚是也!”

络腮胡大汉愣然,他是一个非常保守又安分的人,很少打听或过问和自己无关的事,在他看来,那种专在街头巷尾,茶馆路摊在背后嚼舌根的人,都是一些无德无能之辈,从不屑与之为伍,因此他能知道的武林消息、武林人事都比别人少的多。

但眼前这件事不同,它关系一个正派武林世家的续断,眼前的这个女子也并非无德无能之辈,所以这件事他很有必要问清楚。

络腮胡大汉问:“无聊和尚是什么人?与普通和尚有什么不同?”

那女子道:“当然不同,他可是少林和尚,无聊和尚。”

络腮胡大汉笑道:“少林和尚也是和尚,有聊无聊也只是和尚,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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