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夺舍,两处沉吟各不知117(1 / 2)

要问墨奈对自身的什么最为紧张,答案是唯一的:本命。

自师父将他纳为门下弟子,继而因【活到死】的判词获灵地、得掌门开始,他对修士之本命十分警惕,所以在来离川的灵舟上,他会提醒燕柒小心舒海,后面还有露吔让他留意魔修的咄咄怪事,他一直没有放下防备。

而吕鋆洁,好好一个四大家出身,虽不是吕家金丹老祖的嫡亲曾孙辈,也是极近的血脉后代,如何就下嫁到遂心宗这破地方了呢?

吕鋆洁房中极多的幔帐、繁琐符文雕刻的青石以及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躯,配合自己【坟头草】里的阴阳五行,很难不朝这方面想。

那时他问清吕鋆洁并不怕光,又把她房中帘帐扯了去洗,算是卸下一点心房,刚才与舑鬼斗法,她不接【祛邪灵佩】,还拿出吸纳魂魄、鬼物的黑幡,加上一路漫行时她时而可爱时而幽幽的心形,心中的怀疑上升不少。

此刻吕鋆洁说她曾夺过别人的舍,他自然信的。

“我虽握着这剑,却并没有砍你的意思,你信么?”

“我信。”

“哦。看剑!呃呃!呃呃!”墨奈平举宝剑,一前一后的欲刺,想吓唬吓唬她来活跃气氛。

她竟不怕,欺身过来,与他几乎面贴面,趁他呆滞,轻轻夺下手里剑,插在地上:“我只是不喜,又不怕的。”

和她四目相对,竟无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

“哦。”看来哪怕是修士道侣大三岁,也还是有点说法的。

……

“我天赋在族里只是中平,却极好强,刚入练气中期时就急不可耐的拿了本命器闭关同参,不料走火入魔,救回来时修为废得七七八八,寿元折损殆尽,人也一直昏迷着。”

“我祖母让叔父想想办法,也是挺为难的,过了两年,叔父找到办法,就是夺舍,是说夺舍、鬼修自古即是长生一种,许多宗门也偷偷寻摸着干的。”

“我是个不幸的人,祖母答应做这伤天害理之事的次年就过了世,叔父暗地里准备许久,才寻来合适的……肉身……我只在夺舍时有点印象,我似成了无形无体的某物,觉得天地悠悠,却寥寥无处去,忽地觉得那方有条生路,在唤我过去,人么,哪想要求死的呢?我奋力扑过去,再醒过来、坐起身,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我起誓,走火入魔后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都是之后叔父慢慢告知的……我曾想过,如若走火入魔后我是清醒的,叔父告知我可以夺舍求生,我会如何?却没有答案。后来又花了一两年,我才接受现在的样子,但我之过往、性格什么的,却一直不能好好融合……”

“原本的我,请人画过,是这样子。”

吕鋆洁拿出一张二尺的画轴,画中人纤瘦如柳,俊美的脸庞上勾勒出优雅、安静,她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裙坐在雕花椅上,眼中洋溢一丝青春笑意。

“也好看。”

一团火,在山洞里闪出,画像燃起、成烬、消散。

“现在的投身之躯,是冰与火的双灵根,本命一团幽火,世间难寻,原本的女道友一派天真,竟想以【地火】代诡,弄得急火攻心……不过这也是叔父和我说的,真假不知。”

“如今我以【湛寂心火铃】代诡,只为平衡异灵根,此生大道到了尽头,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哪怕你厌弃夺舍,以后只做一辈子的假道侣,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起初吕鋆洁的声调还能压住,后来越是说话,那童音越重,说到最后一句,话里面透露着忧伤,声调却是俏皮,仿佛是在和情郎赌气似的。

此时吕鋆洁远远退到墙角,双手抱膝,如等待审判的小兽。

“让我放心什么呢?因为滞留练气五层,所以以后斗法不是我的对手?哦,夺过舍的修士陨落后也可能会化作舑鬼,之前才杀过一只,她是担心以后……唉……”

“水、火两系在五行之内,修行无碍,可【冰灵根】乃极好的异灵根,自是压制火灵根的,偏偏本命又是幽火,哪怕吕乌语说得不尽不实,怕也差得不远了,起码他能顺利夺了这修士肉身而未见争执,说明对方并非大宗大族子弟,可能连代诡法器都找不准。”

心里帮吕鋆洁辩护一番后,他哂笑:“夺舍么,我寻不到本命器时,也曾赌气想过,既然这身子和大道无缘,就换个身子去!可哪里有那个本事呢?”

她只是听着。

“你既一无所知,我又怎会怪你?说难听一点,你是我的道侣,别说你夺过舍,就算你成了鬼修又如何?”

“胡说!”她嗔怪。

“嘿嘿,”他屁股朝吕鋆洁挪了挪,“鬼修、亡魂之道,我不太懂。只是为何贾老太太陨落时不能化作鬼修呢?我恨过此事,还有我家史禾,要能作鬼修,【养魂木】要多少根,我去弄。还有,我与封荣大战三百回合,这老头当我面死,却也没有传说里的鬼物飞出来夺我的舍不是?世间既有夺舍,也有被夺不是?一啄一饮,或也是命数。”

“你道理好多的。”

墨奈正色道:“我之心,你懂就行,但这命数一道,因萨喜之死,我确实有些感慨的。他名字含谶,几次与我过节都与“囍”有关,还有封荣,派亲侄子潜入我大阵夺山门,最终他二人都死在我家法阵里面,是不是命数呢?哦,还有一个钵盂修士,我刚入鬼手岛时,与他大战一百回合,最后他问我讨要了几张符箓,现在回忆起来,就是我在无名山谷里杀他的【寒冰锥】,那贾老太呢?史禾呢?其修其行,是落进了哪一道谶语里?还就是命数在大道里纠缠不开了呢?”

说到这里,墨奈兴起:“”吕翁在筑基期就假作丹论,我虽练气,难道就不能试论命数大道?正所谓风光百年,尽龟龄鹤算,数应难测,世怜才与名,噗……”

一小口真正的精血,吐出来。

“你……”吕鋆洁赶紧爬过来将墨奈抱住,“你什么修为,竟敢作丹论?”

“浪费呀。”墨奈苦笑,又可惜的看了看地上血块,忽又想起一事,“那你现在算比我大三岁,还是比我小些?”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