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东风至35(1 / 2)

寒风呼啸,天色渐晚,火炉中新加的木柴在燃烧中噼啪作响。

张谨三人围坐在火炉旁静静地阅读《海国图志》,孔昭易坐在小竹椅上,一手拿着火钳拨弄着火炉中红亮的炭块,一手端起茶杯慢慢品味。

“嘎吱~!”

“少爷!该回去了……”

房门被张全福一把推开,呼啸的寒风瞬间闯入了房中,书页被吹得哗哗直响,孔昭易几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紧缩着脖子看向房门。

戴着一顶灰色破旧毡帽的张全福正站在门口喘着粗气,一团淡淡白雾笼罩在他的面部,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孔昭易看了眼房外昏暗的天色,点了点头,缓声说道:“嗯!好的!张叔,我们这就收拾一下……”

而后孔昭易便招呼着张谨三人起身开始收拾放在地上的火枪,张谨他们三人拿起热抹布给火枪各处擦拭干净,清理枪膛,给枪上好油,而后将其装入了木盒之中。

孔昭易则是在收拾散乱的书籍,张全福也蹲下身子来收拾散乱的弹药与火帽。

孔昭易抱着书,看了眼还在忙活中的张谨三人,说道:“张叔,我们等会就走了,不能在这看着了……我去把李伯叫起来……”

“少爷!不用了!我已经把老李叫起来了,他马上就来……”

张全福背着弹药包站起身来,指着房门外不远处的一个黑影缓声说道,“少爷!您看,老李不是来了吗……”

没一会,老李头就披着破被褥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孔昭易几人收拾好东西后便向老李头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寒风中,路上遇见的人大多行色匆匆,甚至在巷道之中能听见几户人家中传出的妇人痛哭声。

寒风之中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哭哭啼啼之声,孔昭易几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太好,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过了一个下午,孔宅怎么就仿佛陷入了一片哀痛之中。

孔昭易有些好奇向前面领路的张全福地问道:“张叔,这是怎么了?”

张全福闻言,满是笑意的面孔也变得严峻起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回答道:“少爷!上海那边出了大事,说来话长,在这里也不方便,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上海……好的,张叔,我们回屋再说……”

孔昭易闻言点了点头回答道,其实此时孔昭易结合之前听见的哭声,他的心中已经对此有了一个大致地猜测,表面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心情却是无比激动。

寒风中,一路无话,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赶回了小院,锁上院门,用热水烫了烫手和脸,几人就围坐在门房的火炉边,听着张全福叙述上海发生的大事……

十一月十八日(1855年1月6日),也是天主教徒的“三王来朝”瞻礼日。

法国舰队司令、海军准将辣厄尔和江苏巡抚吉尔杭阿于当日对上海县城发动总攻——法军与清军协定,法军负责占领城墙缺口,之后分成两支纵队为清军打开北门和东门,约1500名清军则要在法军夺门后冲入城内并占领县城,同时还负责给法军提供架桥、运送泥袋等后勤工作。

清晨,战事开始,在辣厄尔的指挥下,黄浦江上法国战舰“贞德”号和“科尔贝尔”号第四次炮轰上海县县城,在北门附近城墙上炸出一个缺口,两艘法舰上约250名水兵随即在炮火掩护下试图从缺口处爬上城墙。

战役之初,法国军队进军顺利,没多少时候就登上了缺口,插上了法国国旗。

但登上缺口后,法军立即遭到小刀会逆匪凶猛的火力打击,两支纵队在行动过程中也受阻,法军只能慌忙打开北门,数千清军蜂拥而入。

小刀会逆匪地抵抗清军和法军,激战了四小时,由于清军后援不济,纪律涣散,根本无法与法军形成有效配合,导致清军节节败退。

最终清军被逼退到北门城边,清军有的爬上了城墙,心惊胆战,纷纷抱着武器、旗帜,从城墙上跌滾下去有的向城墙缺口狂奔出去,像一群没头苍蝇似地乱窜。法军想武力制止,清军为了逃命,就向法军开火,法军也只好跟着逃出城外。

在伤亡数字不断上升的情况下,辣厄尔于当日11时许宣布撤军,退回法租界。

此役法军共有迪伦(Durin)上尉、珀蒂(Petit)少尉和迪斯克里(Discry)少尉三名军官和10名水兵死亡,三十余人受伤,清军死伤在两千人多人。

法军在“北门之战”中损兵折将的消息在上海租界中不胫而走,在各国驻华舰队中也产生了强烈震撼。

1月7日,法方在靠近法国领事馆的小教堂为前一天死亡的海军士官和水兵举行葬礼,英国驻沪领事阿礼国(RutherfordAlcock)和副领事威妥玛(ThomasWade)以及英、美在沪舰队军官都前往法国领事馆吊唁。

经过一番商议,英法美三国决定配合清军加紧围城,加强对上海县县城的人员物资封锁。

而与此同时,经过一天的时间,清军也将绝大部分的伤亡人员统计完毕,其中有近四成是来自各府县的团练,并且其中就有来自大盈乡的数十位团练兵勇不幸伤亡,下午消息就传回大盈乡了,整个乡村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孔昭易等人路上听见的哭声多半是那些妇人娘家有兄弟或是其他亲戚不幸受伤或遇难了,或者是担忧那些仍旧的团练的亲人。

孔昭易闻言默默点了点头,闭目沉思片刻后问道:“张叔,团练不是由各地的乡绅组建的嘛,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们孔家却只是表现得如此……平淡……难道我们孔家没有人在大盈乡的团练里吗?”

“啊……咳咳咳……”

张全福闻言,满眼诧异与古怪地看着孔昭易,觉得少爷自从病好后人越来越怪了,脑子也越来越奇葩了——别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忧心团练里的亲朋好友,担心小刀会逆匪会突破上海县的封锁在青浦卷土重来。

结果,孔昭易居然关心的是孔家这次居然没死人!!

孔家没有事不是件大好事吗?!这人脑子怎么长的,想问题的角度怎么这么怪!!!

张全福按耐住心中的吐槽之语,看着炉中的炭火,沉吟片刻想好了措辞后,缓声说道:

“大盈乡的团练,我孔家也自然参与……当初组建团练,我们孔家出了很大的力,孔家很多子弟和天一村的村民都有参加团练……只是,自从老族长去了后,团练的事我们孔家就参与的比较少了,人也都退出来了……

现在大盈乡团练主事的是赵家,金家,沈家,团练的人也多是他们的同村之人或是家族子弟,我们孔家主要就是供应部分团练的钱粮……”

闻言,孔昭易默默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孔家没了举人,在团练里说不上话了,“自愿”退出了团练的领导层,同时为免成为炮灰就将手里的力量全部撤出,以钱粮供给的形式保留着在团练里存在感。

孔昭易再次追问道:“那团练里……那几个家族里有没有什么人不幸遇难……”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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