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游离在规矩的边缘(2)66(1 / 2)

“你生什么病了?”

“没生病,有点累。对了,你姨认你爷奶做干爸干妈了,相当于有个娘家了。”

“你不高兴?”

“高兴啊,你爷奶也高兴,他们走不动了,多个闺女伺候,多好,我平白多个妹妹,多好。”

“她和爷爷奶奶住得近,平时照顾着,你也省心了。”

“是啊,省心了,也踏实。”

他眺望了一会已望不到沈澄笠背影的远方:“这男孩确实不错”,说着骑上车要走。邱采薇忙道:“爸,你不和我一块走吗?”

“我去给你姨买点结婚用的东西。”

“啊?她要嫁人了?嫁给谁啊?”

邱诚实未做回答,背影和晚霞融为一体,他奋力踏车,全身血液澎湃的样子和晚霞如似的绚丽。永远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非得特地到学校来和邱采薇说这些,当天晚上却静坐在他房间的窗前,神情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伤心,因没有神情,像一个刚来到人世间嚎啕大哭后安静入睡的婴儿,婴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睡觉,只因自然驱使,也像一个安静离世的老人,老人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怎么转瞬间即到尽头了,只因自然驱使。

他久久地不动,伏案的手中摩挲的是紫砂壶,还是为“你姨”准备的嫁妆,邱采薇永远不会知道了。他们在家的空间里,他在房内,她在房外,隔阂静默着。他是否是想在家以外的地方,在尚不谙人情世故的女儿面前痛哭一场,因为这个女人永远无法踏进家门,为这个女人而涌出的泪水也不能留在家里,这是他的规矩。

邱采薇猜想着他抚摸紫砂壶的心情,是否如婴儿伏在母亲的怀里,在黑夜中体会到安然。也是否如婴儿用小小的身躯包容无穷的情感,不必较真是爱情、友情,是同情还是爱,不必在有限的生命里,用强加的规矩压制灵魂的奔涌。

谁在意这份规矩,邱娜只把巷口的女人当笑谈,当出气口,而“你姨”,一个农村的寡妇。邱娜大概看野草一眼,也不会看她一眼,想明天的天气一点,也不会想到她半点。

一个人视作的一粒尘埃,是另一个人精神的一座山。

“应该去和他聊一聊的”,人们总说这般的后话,应该有知觉的,他交代了父母,交代了孩子。邱采薇想到李太白在去世三年前写下:“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是邱诚实教她念的一首诗,他的诗意是喷泉底座,将流水一般的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制造成迷人的水光,他边念边说:“假如李太白知道不久将辞世,他还能写得如此轻快明亮吗,人生的精彩,也在于人生的无常。”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