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感激和认可是两码事（1）61（1 / 2）

可是没有话题可聊，视频了能说什么呢，说两次话题就干瘪了，奶奶只会嘱咐：好好工作，多吃点养得胖胖的。她也只会祝他们身体健康。

据说她刚生下时，奶奶欢喜地想上手抱抱，邱娜不让，奶奶给做的小衣裳、小鞋子，邱娜连包裹也不解开来看，顺手丢到臭水沟里。在连温饱也没法自个解决的情况下，是这个邱娜瞧不起的农民家庭给了她生存，而后才有生活，可邱娜说：“感激和认可是两码事，邱采薇，你懂吗？你感激一个人，是功利性的，你认可一个人，代表你不排斥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你懂吗邱采薇？”

邱采薇不懂，邱采薇不了解爷爷奶奶，可一直认为他们是好人。在她家的门槛快被媚俗的亲戚们踏破时，父亲也只是背着母亲上街给爷爷买几毛钱一片的止疼片，爷爷有腰疼的毛病，却从没到县城，更别提到其它更大的城市里看过病了。奶奶爱吃牛肉，父亲每回都捎上点炖一炖会很软糯的牛腩，被邱娜撞见过一回，邱娜哼道：“一把年纪了，还吃肉。”

邱诚实憨笑：“这不年轻时吃不起么。”

牛腩不便宜，但也不至于叫邱娜舍不得，她享受的是口头上的逞强，到厨房拎出一盒牛奶扔到邱诚实的怀里：“反正也没人喝，你一并带去呗，她不是爱吃牛么。”

邱诚实笑：“好，好。”

可这盒牛奶出现在了那女人的家里。

这牛奶是邱娜兼职的大学中一个学生送的，学生是内蒙古人，邱娜待她特别好，她去参加演出，邱娜还特地为她准备演出服，邱娜待人好不好，不看血缘的，看眼缘。那学生为示感谢，一路坐火车抱着牛奶过来的，所以根本不能用不就一盒牛奶，哪没的卖，人家在超市买的不行么来解释。

邱娜囔囔着，要邱诚实给个说法。

邱诚实低下头，盯着脚上还没换的鞋，一言不发。鞋底上沾了泥土，是庄稼地里半干半湿的土，土变干后，时不时落下来一点，邱娜说累了，就在屋内溜达一会，喝口水、看会书，被晾在那的邱诚实就坐着，踢一踢脚下的土。他踢土不是要把土踢走，而是用脚尖很柔情地一圈圈地将土揉碎，揉到心坎里，和土说会贴己话的样子。

在阳光灿烂的晴朗周末，两人耗了一整天，夜深时，邱娜道：“邱诚实，我们离婚吧！”

邱采薇从自己的书桌前抬起眼，透过故意留的一条门缝打量父亲，邱诚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依然一言不发，地上的土更多了，细细落落的。电视正播放着一个纪录片，里面讲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大雪纷飞般的鸡毛仍盖不住邱娜的得意，她满意于邱诚实的惶然失措，他说好，她会觉没面子，他说不好，她会烦躁于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在邱娜离开了近二十分钟，估计去睡觉了的时分，邱诚实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去拿来扫帚，仔细地把土扫到簸箕里，举到垃圾桶上方想倒进去时迟疑了，最后，还是将盛了土的簸箕和扫帚放归原处。

第二天，邱娜光彩照人地来到餐厅，没注意到家中阿姨眼神的异样，但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确切的说，是财产放弃书，是邱诚实手写的。他的字像初入学的小学生，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幼稚又敞亮。

内容很简单，邱诚实同意离婚，并提出把财产都留给邱娜，房车钱都不要，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邱娜手中，他完全不知家底，身边留的一些仅有的钱，也是当初还有“炒股”这份职业时，邱娜每月给的零花钱，做好事、孝敬父母，还所剩几许呢，邱采薇想着，他以后住哪呢，靠什么生活呢，这样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父亲。

父亲不考虑自己的后路，却没忘了邱采薇。他在放弃书中说：采薇大了，如果认我这个父亲，我有一口喝的，准有她一口吃的，如果她只想跟着母亲过，我保证以后绝不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