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来自原生家庭的卑微(1)(1 / 2)

鸭子和鹅下不了水,躁的在家里的地上乱刨,啄的泥土肉眼可见的减少,砖头边全翘了起来,结果非但没能用恶臭逼迫学校妥协,多捞到点钱,反而她父亲被砖头绊倒,摔了好几跤,脸朝地,贴在家禽的排泄物上。

因走得人多,家门口路上的砖头也经常被踩碎,为此她父亲老和学校的物业吵,许是时机不对,老碰到助教推开教室的窗户,请他声音小一点,她父亲的脸立即红了,然后她母亲会冲上阵,远远地能听见她的骂声:“狗日的!我们不吃饭了!饿死!吃屎!饿死了给你们这帮狗日的看!”

沈澄笠提议去工地上打工,她不想去,怕碰到母亲,可她又想去。

果然在离他们一百米开外的另一个工地上,她母亲正和五六个男工人打情骂俏,一会推这个一下,一会拉那个一把,肥胖的脚被高跟鞋羁绊者,踉跄不已。她从邱采薇家穿回来的一件白底粉花夹袄,像保鲜膜似的紧紧贴附在她母亲的身躯上,她母亲经常穿她从邱采薇那拿回来的衣服,而一旦如此,周浣再不会碰,因也粘上了难闻的气味。

一个男工人回击了一拳,似打在了她母亲胸脯上,然后拉来一摞砖头,让面前欢快迎接的这女人一块一块清点。拿这些砖头的代价可比他们搬砖头赚零花钱大多了,拿了做何用,别人不懂,周浣怎会不明白,就是为了修换家里千疮百孔的碎砖头,换好了再被家禽破坏,破坏了再换,可能换的代价依然下流。

她愚昧的父母受了命运的捉弄,现辈的,许是还有上上辈的捉弄,只能通过诅咒和糟蹋自己的方式来生存,永远的只能。要面子,却不具备要面子的能力,越没面子越要强,越逞越难堪。

若说从原生家庭也有获取,周浣得到的,是不要像她父母这样表面的、深入到骨髓里的、一无是处的卑微。

她要让卑微为她所用,来转变一脉相承的命运。

在和邱采薇的友谊里,她掌握着两人关系的主动权,用卑微主宰、操控着一切。逢到雨雪天,父母在工地上小雨不停工,大雨抢收材料,下面还有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哪顾得上给她送把伞,如果在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物品的情况下步行回家,该多狼狈,去邱采薇家吃饱穿暖岂不更好。

权衡之下,自己是获利方,那在因她衣着寒酸而投来异样目光的司机面前,装出以热脸贴冷屁股的礼貌,便是一种有意义的隐忍。和邱娜聊天是同样的道理,卖弄不为太多人所熟知的书本内容,正好迎合了这个清高孤傲的女人的心理,自己又毫无损失,陪说一些话而已,一来表示感激,二来可以学一学邱娜的气度,她不吃亏的。

周浣的情商就是踩着痛苦,一步步悟出来的,这么多年了,滴水穿石般将生活看透了,已擅长抽丝剥茧,挑出其中的虚伪、狡辩和以过来人自居的人类的倚老卖老,铮铮地揪住他们的大谈其词和不合逻辑的漏洞。邱采薇也敏感,为精神上的同类人,所以她们才能至今仍联系在一块,但周浣认为邱采薇的难以释怀带有个人意识形态的“矫情”,那会家庭变故,并没对邱采薇养尊处优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哪体会得到人格在泥土里打滚,心脏被无形之箭刺穿至血淋淋的绝望。

情商再高,或者说情商提升了,脆弱会来得更深刻。

在她埋头苦读,读过的那些阳光消散暗影的书里,父母,是将和孩子有关的一丝一缕都记挂在心头的人,可为什么她生下来,却不被爱,甚至遭到嫌弃。

她曾很担心例假随意而至,在少女所有的担忧里,这是一件很大的事。不过最担心什么便发生什么,是穷苦人的家常便饭,衣服脏了,凳子也给染了,坐着动弹不得,向路过的老师发出求救信号,同时拜托一位女同学到隔壁班找邱采薇。那老师出了教室后就去和别人闲聊起来,八成是抛到脑后了,也难怪的,连买卫生巾都囊中羞涩,蹭过这老师好几次好几包了,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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