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 闲暇偶遇（下）43（1 / 2）

夜已深，别的学员都休息了，弩兵吴统制却辗转反侧，于是起身，从当初羁押他、现在被安排做学员寝室的西边的那座建筑中走出，绕过两颗大银杏树，走过石桥，行至主建筑南面的空地。此时东方袭来一阵清风，天空是大半圆的明月。

弩兵吴统制想到当初羁押时没去过主建筑以北的区域，现在的学习、就餐也止于主建筑以南的区域，便走到主建筑前，先右转弯，再两次左转弯，来到了主建筑的北面，兵部办事机构所在的後花园。

後花园也有建筑，不过距离主建筑较远，约莫向北百余步，有一排东西向的建筑，中间是风景区。西边有一道南北走向的院墙，南端正接到主建筑西山头北端；院墙将後花园分成了东西两大区，当下位置是东区，近处是佳树，虽在夜间，也能看出树影修美；向北不远处有假山和水塘，不时传来虫鸣声。

弩兵吴统制正在思索，忽然听到一阵琵琶声，便随声而去，不觉便接近了水塘，水塘并不小，中间是假山，边上有高大的树，树下长长的石凳上坐着一名女侍，怀抱琵琶。弩兵吴统制心道：“莫不是《太平广记》中之人物？”于是向那边走去，准备看个究竟；刚走几步，琵琶声停了下来，原来是弹奏着看到有人走来，便停止了弹奏，先看了弩兵吴统制一眼，然後低下头看着地面。

弩兵吴统制看了她一眼，正是上午看到的、当时被释放时接待他的那名女侍。弩兵吴统制继续前行，走到那名女侍的身边，那名女侍转面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弩兵吴统制道：“小姐心中有不平否？”

女侍道：“大人请坐。”

弩兵吴统制缓缓的坐了下来。

女侍续道：“大人乃世间之真英雄，遇上不爽之事，自可谓心中有不平。”

弩兵吴统制道：“此话怎讲？在下在此备受优待，何来不爽？”

女侍道：“白日餐厅之事，小女子曾见到。”

弩兵吴统制哑然失笑，少倾，道：“原本不想与他计较，谁知他竟来教训我。”

女侍道：“所以那三货便丢大发了。而小女子不过一官家附属物而已，纵有委屈，亦须承受，岂敢言‘不平’？”

弩兵吴统制道：“小姐在宫廷做事么？”

女侍道：“小女子是乐工。”

弩兵吴统制道：“如此说来，小姐是官家之人了？”

女侍道：“官奴婢。”

弩兵吴统制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女侍道：“大人歧视官奴婢么？”

弩兵吴统制道：“岂敢！小姐本金玉之身，因为变故，所以。”

女侍道：“如此说来，大人仅仅是不歧视小女子而已。”

弩兵吴统制道：“或许。不过，其他官奴婢，出自仕宦之家者，还在少数么？”

女侍道：“那说起来，大人只是可怜官奴婢。”

弩兵吴统制道：“小姐误会，在下是钦佩。”

女侍道：“哦？官奴婢有甚可钦佩者？”

弩兵吴统制道：“官奴婢不乏先世显赫者，自幼读书学艺，长成後才气纵横。君不闻，唐代上官才人么？”

女侍道：“奴家岂能与你大唐上官才人比？”

弩兵吴统制道：“其实，上官才人之结局很是悲惨。”

女侍道：“上官才人投靠韦后，想做空前绝後之女丞相，只可惜遇上了不世之才李三郎，咎由自取。不过，即便甚为平庸之我等，命运又能好得过上官才人多少？”

弩兵吴统制道：“至少是终老无忧。”

女侍道：“奴婢总归是奴婢。否则……”

弩兵吴统制道：“否则就没有当日之事了，是否？”

女侍道：“讨厌。”言毕低头看着地面。

弩兵吴统制道：“小姐恕罪。”

女侍抬起头，瞥了弩兵吴统制一眼，正色道：“小女子与大人本来素不相识，当日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无托付终生于大人之意。事既已过，大人休要再提。”

弩兵吴统制道：“这是事实。只有在下欠小姐的，没有小姐欠在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