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瀚海幻境（下）（2 / 2）

李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遥望远方，道：“正解！鲜卑与汉，其实早就不分彼此；夏与大宋交兵，无非是争取些蝇头小利。追溯源流，从孝文帝至唐僖宗，从拓跋氏到李氏，前後长达六百年……”李公主稍微停顿了一下，转面对富枢密微笑，续道：“时至今日，富大人请看，以我为例，大夏王族之李氏，究竟与汉人能有多少区别？”

富枢密大笑，道：“如此说来，公主是定要将终生托付于一来自大宋之俊杰了？”

李公主大笑，道：“非小女子自夸，放眼大夏，无论鲜卑贵族，抑或党项平民，都不入小女子之眼了。”

富枢密笑道：“那么，富某可入得公主法眼？”

李公主抿嘴一笑，道：“富大人连旬日都不愿滞留，又复何言？”

富枢密笑了笑，表情转而变的诚恳而严肃，道：“此次战败被俘之宋军，不乏一时俊杰、文武全才者。既然精壮者留下，那么藏于其中之尤其秀者必定是公主之人了！”

李公主大笑，道：“感谢富大人教诲！富大人所言之尤其秀者，可是前日殿中所提及之萧参军？果能如愿，小女子必定用心珍爱，从此学习汉地之制度文化更加不遗余力！”

富枢密感慨道：“天赐萧参军良缘！”

李公主笑道：“富大人很快便可至兵部交接，见到故人。”

富枢密道：“富某能将老弱残兵带回大宋，不失为功德一件，却要与挚友永别矣。”

李公主笑道：“不如此，焉能挽留住来自大宋之英杰？”

富枢密感慨道：“福祸相依，谁能预测？即便富某将挚友带回大宋，又能如何？就富某而言，大夏美景如此，若非王命在身，倒真心愿做一夏人了！”

李公主笑道：“难道富大人去意果然如此坚决？若按时序，富大人见到小女子在先，而禁军英杰在後也。”

富枢密故作惆怅状，道：“公主所言，富某岂会不知？只是，富某深受朝廷厚恩……”

李公主努嘴，略带娇嗔，道：“全是借口！是小女子之分量远不抵大宋枢密院也！”

富枢密笑道：“感谢公主抬爱，待到皇上恩准告老还乡时，再来夏地一游吧！

李公主笑道：“到那时，富大人必不愿意再见小女子！”

富枢密笑道：“公主乃不老之身，不必担忧！”

李公主垂下眼帘，面色忧郁起来，叹息道：“生老病死，自然而然。公主又能如何？天地不仁！小女子所能预见者，是多年以後，後世小说家有得已发挥之余地，他便会说，倘若当初富枢密留下，就没有萧参军之事了！”言毕，李公主又抿嘴一笑，眼波流转向富枢密。

听到李公主之附会比拟之说，富枢密不由的仰天大笑起来。稍许，富枢密转身面对李公主欠身施礼，道：“公主实在太抬爱富某了！”未容李公主反应过来，富枢密又转身面向太阳的方向，抱拳施礼，道：“苍天亦曾给予富某历史之契机！”待到李公主控制住马并且掩面而笑时，富枢密又转身面对李公主，两手一摊，道：“究其本质，还是富某不晓好歹也！”

李公主大笑，道：“富大人如此说，真教小女子无地自容了！从此以後，小女子再不会怨富枢密半分！”

李公主微笑的看着富枢密，映入眼帘的是士大夫端庄的相貌、白皙的皮肤和长而下垂并随风飘动的胡须。

富枢密欲语还休，与李公主二人各自面向前方，昂首挺胸，信马由缰，缓缓前行。有顷，富枢密的马停了下来，

李公主瞟了富枢密一眼，笑道：“小女子已知富大人要返回大宋，实难强留。关于被俘军人之事，富大人稍待两日即可交接。”

富枢密略微感叹一下，道：“期盼战败将士能迎来美好明天！”

李公主笑道：“届时，富大人可要替小女子多美言几句！”

富枢密再次转身面向李公主，拱手道：“富某再次替大宋父老感谢公主殿下了！”

李公主笑声又起。在几乎响彻云霄的笑声中，李公主与富枢密轻轻抖动缰绳，沿着湖畔向对面行去。

两名卫士正站在李公主与富枢密方才驻马对话的位置，他们看到的是李公主与富枢密矫健的马上背影，并且倒映在金波荡漾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