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1 / 2)

杭州,西湖。

夕阳西下。

尼莲生从睡梦中醒来,他习惯性的揉了揉惺忪病态的眼眸,努力的睁开双眼。

他褶皱的双手没有了一丝血气,鬓角的皱纹已经看不出来还有皮肤细胞的活跃痕迹。

与之少年的幼童比起来,能够掐出水来的水嫩,早已相隔了近一个世纪。

他颤巍巍的摸索着,双手还能活动。

当把眼睛揉搓到还能看见这个世界,他撑起自己那瘦若骨柴的双臂,支棱着自己能够坐起来。

动作缓慢吃力,他尝试了几次,终于坐立了起来。

然后缓慢的挪动自己那不太听使唤的双腿,并穿上自己的鞋子。

二十多分钟后,他终于站立起来,收拾整理完毕。

想要找个毛巾擦拭一下自己褶皱的脸,让其看起来干净整洁。

他感觉日益退化的躯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一点东西,却没有饥饿的感觉。

房子里的桌子上还摆放着社区服务人员送来的生活用品,牛奶、蔬菜、还有些营养保健品。

他看了一眼,丝毫没有走过去的欲望。

他摸索着,在门口的架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脚。

‘一根木拐。’

这个时候他要去每天必至的地方,赏荷。

这是他从事了一生的职业,勉强可称之为画家。

画荷。

老式的书桌上还摆放着一张宣纸,只是那荷还没有画完,只见一角不知全貌。

桌边各式的颜料摆放的整整齐齐,砚台残留的墨汁已干涸,颜料也已经成了泥团状。

因为实在是力不从心,他只画了还不到一半。

也或许他是在想给这个世界最后留下点什么,更没想好。自己迟暮的日子,荷最终要怎么落笔。

他就是这么一个喜欢追求极致的人。

每落下一笔,都要诠释荷姿摇曳最美的状态。

于是在夏日黄昏时刻,总是见到一个老人拄着一根拐,跳目远望一湖荷绽。

他的眼睛里已经不能看见荷叶根茎相连的细微之处。只能见到那荷叶群簇相拥的倩影。

“莲老头,你又来啦!”一个母性的声音打断了他极目的思绪。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方,缓慢的点了一下头。

这个年纪的他,除了还能心无旁鹭的整理思绪,肢体和语言已经不足以触动五感。

“还能看见吗?这个老头真是够执着的,没事干天天来对着一湖荷叶发呆。”

“你管他呢,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几天好活?搞不好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哎,听说他是个画家。一辈子没结过婚,也没个妻子和孩子,不知道这哪一天走了,谁替他收……送终呢。”

两个五六十岁的大妈,在旁散步。其中一位感觉像是说错了话,赶紧换了个说法。

“喏,你看咱们社区外的墙就是这老头画的,都几十年了。街头画画的一个老头子,还画家。要是画家,我孙子都能成大家……大师,大画家!”

另一位大妈满脸的鄙夷和骄傲之色,嘴里说道。

“嗳,你还别说他画的画还挺长久的。风吹日晒几十年了,你看那线条和细节之处的根茎,到现在都还清晰可见呢。”

那个感觉说错了话的大妈,此刻由衷的赞扬了一下他。

“嗨,那都是颜料。我大孙子画的比他还好呢,就他那几笔充其量就是颜料用的多,墙上管的时间长,画的不好看。”

说着,那个三句话不离大孙子的大妈盛气凌人的胯款而去了。

“切,他这个人怎么这样?有个聪明点的大孙子了不起啊,跟一个老头较劲。黄土都埋进脖子了,说话没有一点忌讳。”

“嗯,说的对。人要积德,嘴上也要积点德。人家老汉哪里得罪她了,在这儿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一个比别家孩子都优秀的孩子。”

“人要有敬畏之心,什么话?”

“人家老汉怎么样,也画了一辈子了。再怎么样,也是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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