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1 / 2)

阮瑜坐在幽暗的房间里,顾影自伤。自己是否真如顾家所说:是个扫把星。

想起晚间柳婆婆半开玩笑的话语:一时又有些面红耳赤,心浮气躁。又有点替曹瑞担心,不知道下个月还有不有货送过来。

傍晚时分,柳婆婆来到店里。一进门就笑眯眯的问:怎么样,事成了。

长福不太喜欢她,一见面就想着给掌柜的说媒。一面往厨房搬货,一面呛声道:这都摆这儿呢?您瞧不见!

阮瑜知道这老婆子是来讨人情的,先去给她沏了一杯茶。又让长福去厨房抓紧收拾,明天可是要开张的。自己则坐下来陪着,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不好得罪人。

柳婆子神神秘秘小声道:今天给你介绍来的那个山娃子昨样。俊吧!

阮瑜其实也不太爱和这婆子拉话,总是说不上两句就往那事上扯。随口附合道:是很精神。

嘿嘿,可不止精神哦,胆子也不小。

哦,您这话怎么说。

你看,自从曹老六上镇里开起了山货铺,咱镇上的人就也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了吧!

阮瑜点点头,这事她也清楚。曹老六没进城之前山民打到好货都是直接和镇子上的商家交易,缺啥就换啥。换多换少也没个定数,但肯定是山里人吃亏。没办法,谁让他们不识字也不识数呢?

自从二十年前曹老六在镇上落了藉,开了店。这好处啊!就全被他一个人占了去啰!

这些事我都我爹说过好多次了,可这和曹瑞胆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嘿!你也不想想,他这次把山货直接卖给了你,曹老六能容得下他。今天就当街放了狠话,以后都不会收他的山货了。

那不正好,他送来卖我呀!

你个傻丫头,不过小伙子人是真不错配你刚刚好,我都帮你打听过了。人家无父无母,就是带着个妹妹。不知道你能不能容得下……。

这死婆子,说得好好的。又扯到这事上去了。不过想起初见时那双眼睛,这次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曹瑞也是过了小半年后才听柳婆婆说起。才知道阮掌柜也是个苦人儿。母亲身子弱,生下弟弟后没过两年就死了。老阮掌柜是个能干人,拖儿带女还慢慢的把“杜康”居开了起来,谁知道阮家小子长大了些居然是个好勇斗狠的性子。终于有次在闹市上打伤了不该打的人,落了个流放充军。过去两三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阮掌柜呢!嫁过人,只可惜也遇上个福薄的。迎亲那天惊了马,落得个半身不遂。拖了两年人还是没了,好不容易守满了三年的孝。才被老掌柜接回来不到半年,这不老掌柜的又病倒了。唉!

现在的曹瑞自然想不到自己后面和阮掌柜会产生些什么纠葛。他站在地头,看着垄上的春麦有些欣喜。麦子长势很好,和周围的田地比起来明显更壮更高。清风徐来,麦苗舞动。似乎都在向他点头问好。

回到菜园里,菜苗也都有了一指来高。出乎意料他只认得两种,一种是冬葵也就是后世的滑滑菜。然后惊喜的发现菜苗中居然还夹杂着十几株葱花,他一时有些搔头,在他的记忆中葱花都是多年生植物。小时候在乡下,人们栽葱都是移栽根部,真不知道这东西还有种子。

摇摇头,这可是好东西。必须上单间,他小心翼翼把它们移栽到一边。单独占了一小垄,把冬葵也挑了出来。剩余的按形状也一一进行了移栽。哈哈哈,就等着吃葱油面了。唔,葱花煎鸡蛋也不错!

这些天,他早起担水。午时上山砍柴,晚间就在菜园子里浇菜,除草。又新置了张床,还用麻布在两张床中间拉了一个能活动的帘子。刚开始小丫头还不高兴,以为自己开始嫌她。曹瑞就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所正最后是妥协了。

曹瑞半倚在床头想着邸报上的内容,多是些夏税,秋税什么的。有麦,有麻,有丝。但他还是看到些有用东西,比如他们这个镇子并不大。总人口不过五千。却多达三十多个村寨,税种多是农税。田税亩十税一,听着不多吧!可还有个什么丁税又是什么一丁税五。这他就不懂。反正杂七杂八一年全镇也不过四,五万钱的样子,邸报上多印有夏县户房印转的字样。

可自己从来没听见过垭子里谁来收过税,又想起曹六说过:这里少有人来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传说中的黑户。

这让他有些为难,他可是想奔着小康生活发展的。可这如果是黑户那就算你发展起来也没保障啊!

莲娘躺在床上也正在翻烧饼,瑞哥变了。她说不清楚好坏,但有些陌生。让人有些害怕,以前他从不下地,说是就那三瓜两枣的。不如进山一趟,现在成天乐呵呵的往地里跑。前两天从镇上回来还从褡裢里掏出一叠旧纸。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自己趁他不注意偷拿了两张上面的字认不太全,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可自己好歹念过两年书,就是当时年龄太小,光知道贪玩了。

据她了解,垭子里就没有一个人能读书认字的。瑞哥又从哪里学的?而且他居然开始嫌弃她,非要和她分床睡。说自己长大了。不过看在他给自己带新裙子的份上,还是能原谅他的。就是颜色艳了点。小丫头迷迷糊糊的想道。

垭子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言四起,有人曹瑞失了魂。有的说他被妖怪附了身。越传越离谱,最后闹得很多人看见曹瑞都躲得远远的。也有不怕的,胖虎就不怕三天两头来窜门。见他家的茅厕好用,回家也挖了一个。那天进了菜园子,嚷嚷着回家也要整一个。还让曹瑞要帮忙。曹瑞被他嚷得脑瓜疼,只好帮他家也在屋后选了块地围了一个。不过先空着,答应他来年给他留种。才算是把他打发了。

外面的流言他多少听到些,他不在乎。嘴长别人身上,爱说说呗!不少块肉。

当三爷爷走进小屋时,他才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曹三爷先在屋子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瑞娃子,听说你和小六闹翻了。

这点没法否认,曹瑞只好点点头。他们还说你想起大屋,曹瑞就有点纳闷了,这事自己只跟曹六提过一次,应该没人知道才是。猛的醒悟过来,应该是曹六早就和三爷爷通过气了。最近的流言蜚语也应该是他放出来的风声。

他有些情绪,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娃娃自从捡回来条命,就变了个人似的。成天风风火火的,爷爷不是说这样不好。你呢,年纪小,想过更好的生活。三爷爷能理解。你种的麦子爷爷也去看了,我觉得你今年收成肯定错不了。

只是三爷爷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也不想垭子里出现什么变故。

你看要不要我让小六在镇上给你上个户籍,你也学他去镇子里讨个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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