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路诤134(1 / 2)

“嗒嗒嗒……”脚步声在黑暗中回响。

那是一条笔直的走廊,没有岔路,连接着一条向下的石阶进入地下三层。

到这里,四周不再是医院装修的风格,变作防空洞本来的模样,墙面上连粉刷的白垩都没有了,只剩下灰扑扑的水泥。

通道的尽头,国宗新一站在一间拱顶的房间里。

这间修筑在地下的房间很空旷,穹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向四周辐射出一根根细线。那些细线连接向周围密密麻麻的圆球,像是一颗颗星辰。

地面摆着一盏盏烛台,烛火摇曳着,映照墙壁上的星辰和地上的线条,光在上面流转,仿佛是灵性在星空下流转。

路诤停在符号组成的阵图外面,与国宗新一隔着几十米对峙。两个男人脸上都没有表情。

路诤率先打破沉默:“你说,能交换人的灵魂,这是真的么?”

“怎么,你也有兴趣?”国宗新一面沉如水,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副手和两个学生的死而愤怒。

“我猜这是一个谎言,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路诤看着眼前的男人,说:“操控灵魂是幽灵系领域的权能,而你是个超能力者。超能系更偏向于操控灵智、记忆、情感……所以我猜,你并非转移了灵魂,而是转移了人格。我猜的对么?”

“这不重要。”国宗新一忽然狞笑起来,他让过一个身位,露出被他挡在后面的东西。

路诤的眸子微微放大,那同样是一个人形的狐狸石像,但和路诤在关押那些被拐带来的小孩子的地方见过的不同,这里的不是勇吉拉。

它双腿盘坐交握,双眼紧闭,做冥想状,下巴上的大胡子垂下来。

胡地——超级胡地!

国宗新一的额头上光芒闪动,与超级胡地额头上那颗璀璨的红宝石同时闪烁。随着光芒闪动,他的面孔扭曲起来,颧骨突出,下巴变得尖细,像是一只狡诈的狐狸。

路诤失声叫道:“精神链接!”

超能力化为的重压从天而降,将挡在路诤身前的飞天螳螂死死按在地上。

“降临!”路诤毫不犹豫地激活鬼影重重,替换自己留在外面的假身,从而达到移形换位的效果。

他眼前的景物刚发生变化,下一刻,国宗新一的身影紧随着出现在他的面前。

瞬间移动——国宗新一居然用超能力打开了空间之门,凭空降临在他的身边。

这是一个非常高阶的能力,但与不知何处的超级胡地建立了精神链接后,国宗新一的超能力获得了质的提升,这让他具备了使用这个过去根本不可能使用的能力。

“喂,你不要命了!”

精神链接的本质是开放自己的心灵空间,让别的存在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这样做固然能通过分享其他存在的精神力量,但这样做当然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

虽然路诤不知道那只石像的背后究竟是不是一只真正的超级胡地,但显然这个级别的存在不可能是国宗新一自己的精灵。就算这只胡地是他自己的精灵也没用,强行让这样的存在进入自己的意识,同样是自杀的行为。

沦为对付的傀儡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情况是,自己的意识彻底消失。

但国宗新一已经疯狂了,他的念力捕捉了试图逃跑的路诤,把他死死按在墙上。

“你不要命了?”路诤又喊了一遍,此刻随着超能力的过载,国宗新一的脸越发像是一只狐狸了。

但国宗新一毫不在乎,他伸出手,扼住了路诤的喉咙,狞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用你的身体。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路诤被国宗新一的念力压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但就在此刻,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白色的影子从他脚下的黑暗里蹿了出来,扑向国宗新一的脑袋。

紫色的电光从双方接触的地方闪过,鬼斯发出一声“桀”的惊叫,这位白之神明残魂的力量不够,被国宗新一强悍的超能力弹飞出去。

但受到幽灵系能量干扰,国宗新一与胡地神像建立的精神链接有一瞬间的断开,他施加在路诤身上的念力也出现了滞涩。

路诤抓住了这次机会,反手握住腰后的匕首,猛地出刀,覆盖幽灵系能量的刀刃捅入国宗新一的小腹。

“啊——!”幽灵系能量侵入国宗新一的神经系统,他发出一声怒吼,脸上的青筋抽搐起来,像是一根根红色的蚯蚓在皮下蠕动。

国宗新一受到重创,但双方的视线也在此刻接驳。

路诤暗叫不妙,想要把视线移开,但已经晚了。他的视野完全被那对血红的眼睛占据。他看到国宗新一的眼中,一个个重叠的五芒星在飞快地旋转,像是巫师绘就的魔法阵图,神秘、瑰丽、古老。

“你是我的了!”国宗新一笑容狰狞,瞳孔越放越大。

路诤想要伸手再给他一刀。但巨大的精神冲击从那对眼睛中倾泻下来,把他的意识防线彻底冲垮,随之而来的,是国宗新一的意识。他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流走,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有握到刀柄。

天花板也旋转起来,越来越快,最后化为一个漩涡,那些奇诡的符号一起荡散为红色和紫色的线条,在漩涡中流转。

路诤感觉自己的意识被那口漩涡吸入了,就像是被一口深不见底的海眼吞没。

一直向下。

……

“听说了么,那家伙好像杀过人。”

“啊?那他怎么转进我们学校里来了?警察没抓他?”

“不知道,可能是未成年人保护法吧?你懂的,这玩意儿又叫小畜生保护法。”

“喂喂喂,这不太好吧,让杀人犯进咱们学校,这还怎么学习啊?咱么还得中考呢,现在中考分流很严格的。”

“还有更劲爆的,想不想听?”

“怎么说?”

“据说,那小子……是他爹强奸了他妈把他生下来的。”

路诤猛地扣上自己的笔盒,发出一声金属对碰的重响。

窃窃私语的同学们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停止了讨论,教室里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路诤低垂着眼帘,没有理会他们紧盯自己的目光,把笔盒、课本、作业本都塞进自己的背包里。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同学们纷纷避让,让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孩离开。

传言并非子虚乌有,路诤犯下了一桩命案,而且,他也确实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

十几年前,他进城打工的老爹强暴了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女学生,也就是他妈妈。那时候社会风气很保守,再加上妈妈当时年纪还小,对这种事不敢伸张,发现例假没有来也不敢告诉家里人。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快8个月了,医生说,这时候终止妊娠可能会导致终身不育,甚至危机生命。

无可奈何之下,妈妈的家里人只能咬着牙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就是路诤。

有了路诤这个现成的证据,他那个死鬼老爹很快被送进了监狱。因为受害者受到侵犯的时候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属于未成年人,情节非常恶劣,法院定格判处他20年有期徒刑。

强奸犯被绳之以法当然大快人心,但妈妈的人生也永远留下了污点。她家庭不想认下这个孽胎,所以路诤的监护权就落在奶奶那里。

奶奶住在乡下,靠着几亩茶田每月一千多块的收入,拉扯路诤长大。

乡下地方很小,路诤老爹造的业障很快传遍了左邻右舍,他走在路上当然会遭到各种指指点点,和他同龄的孩子被家长勒令,千万不能和他交往。像今天同学们的戒备,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路诤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奶奶白天务农的时候,他也无处可去,就坐在田埂边,看白云苍狗、日升日落。

某天,田埂边来了一只大黄狗,那是只流浪狗,低头去舔路诤的手指。

路诤心里一动,把自己的午饭分了一半给它,小家伙饿坏了,几口吃了个干净。之后,路诤来这里变得更殷勤了,之前他是无处可去,现在他是为了来找自己的朋友。

那只狗狗就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朋友。

路诤每天跟狗狗分享午餐,跟狗狗学四条腿走路,还跟狗狗互相汪汪汪——撞见的人都说那个强奸犯的儿子大概脑子有病,是个智障儿。

有的时候路诤也想过,如果他生下来是一只狗会不会更加开心一点,可以不用被指指点点,可以远远逃离人类的世界。

他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一直,直到某一天他从家里带了饭,狗狗却不见了。他飞快跑去狗窝,却只看见那里有一道猩红的血迹。

路诤生出不妙的预感,他在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你们谁看见我的朋友!你们谁看见了我的朋友!”

有人轻描淡写地说:“你说的那是只黄狗么?我们看它喂的挺肥,就搞来喂喂馋虫。”

说话的人姓黄,住在村头,今年三十多岁,还没有对象。因为经常有小偷小摸爱占人便宜的坏毛病,这里的人叫他黄鼠狼。

路诤疯了似的往黄鼠狼住的地方跑,一进门,他就愣住了,他的朋友被剥了皮,挂在院子的绳子上。

“喂!小兔崽子,你干嘛进俺家!”跟在后面的黄鼠狼很不乐意。

“你杀了我朋友。”路诤嘴唇干裂。

“你把狗儿放在外面,谁知道那是有主的呢?”黄鼠狼嘴里叼着牙签,满脸的无所谓。

“你杀了我朋友!”路诤扑上去,又抓又咬,像是只被激怒的狗那样报复人类。

黄鼠狼吓了一跳,随即恼怒地一脚踹在路诤的肚子上。当时路诤只有十岁出头,被这个成年人一脚踢倒在地发,翻了几个跟头,磕破了脸。

“小兔崽子,滚远点。”黄鼠狼把院子的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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