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75节(2 / 2)

  韩侂胄看着乔行简,道:“乔提刑,你真打算留下来?”

  乔行简应道:“宋慈既说案子未破,下官身为浙西路提点刑狱,自然不该离开。”

  韩侂胄又瞧了一眼刘克庄和辛铁柱,说道:“好,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别说我没给过你们机会。”说罢一挥手,众甲士退出书房,关上房门,守在外面的大堂里,只留下夏震贴身护卫。

  韩侂胄坐回椅子里,说道:“宋慈,你不是要继续破案吗?那就请吧。”

  宋慈看了看乔行简,看了看辛铁柱,最后看了看刘克庄。乔行简冲他微微点头,辛铁柱面无惧色,刘克庄则是笑言道:“你我早已是生死之交,你要将这案子查到底,我自然要奉陪到底。”

  宋慈目光坚毅,冲刘克庄点了一下头。他转身面向韩侂胄,拱手一揖:“宋慈谨遵太师之命。”说罢抬头看了看所处的这间书房,接着道,“刘太丞家的案子,其实我早已查知凶手,然而个中来龙去脉,却是大可深究。首先是刘鹊的自尽,方才乔大人曾问过我,刘鹊为何会自尽。近来半年,刘鹊深受风疾困扰,以他那么高超的医术,却一直医治不好自己。但他会因为自己患上风疾难以治愈,便选择自尽求死吗?要知道此前他从没表露过死意,他的种种异常,都是在死的当天才表露出来的。黄杨皮是刘鹊的贴身药童,常跟随在刘鹊的身边,据他所言,刘鹊言行出现反常,是在死的当天上午,见过夏虞候后才有的。当时夏虞候来找刘鹊,说是最近一段日子,韩太师后背不舒服,时有刺痛之感,常常难以睡卧,请刘鹊第二天一早去吴山南园看诊。夏虞候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却是有违常理。”说着看向夏震。

  夏震眉头微皱,未解宋慈之意。

  只听宋慈说道:“疾病不等人,常常耽搁不得,寻常人患病,请大夫看诊,都是越快越好,更别说是万金之躯的韩太师了。韩太师患有背疾,而且到了难以睡卧的地步,可见病得不轻,既然已让夏虞候一早去请刘鹊,那为何不请刘鹊当天去南园看诊,反而叫刘鹊第二天才去呢?我此前拜见韩太师时,有幸见过太师舞剑,后来破西湖沉尸案时,也曾多次见到太师,实在看不出太师像患有背疾的样子。因此我想,太师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患病。所谓芒刺在背,夏虞候说太师背有刺痛、难以睡卧云云,会不会是话中有话,意在提醒刘鹊,太师如今已是如芒在背,后背上的这根芒刺不除,便连觉也睡不安稳。又叫刘鹊第二天去南园看诊,意思是只给刘鹊一天的时间来拔除这根芒刺,如若不然,就要刘鹊亲自去南园向太师交代。接下来刘鹊出现各种反常,当夜便选择服毒自尽,所以我认为,太师后背上的这根芒刺,极可能是刘鹊本人。”

  “宋提刑,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夏震忽然踏前两步,声音大有威势,“谗言妄语,诽谤太师,此等大罪,你担当得起吗?”

  辛铁柱目光下移,盯住了夏震的脚下。夏震这踏前的两步看似随意,实则是有意缩短与宋慈的距离,随时可以对宋慈动手。辛铁柱没打算袖手旁观,做好了随时出手拦截夏震的准备。

  “无妨,”韩侂胄却道,“让他接着说。”

  “是,太师。”夏震躬身领命,退回韩侂胄的身边。

  “多谢夏虞候提醒。我自己在说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宋慈语气不变,“说过了刘鹊的自尽,便该往回捋,说一说刘扁的死了。一年多前的中秋前夜,刘鹊用牵机药毒杀刘扁,当真只是为了得到皇甫坦的医书吗?倘若是,那他实在没必要在净慈报恩寺动手,要知道寺中僧人众多,中秋前夜又留宿了不少香客,刘扁当晚所在的禅房中还有德辉禅师和道隐禅师,刘鹊选择在禅房里动手,难道就不怕人多眼杂,被他人瞧见吗?他若真是为了医书谋害刘扁,应该选择人少的地方动手,就算不是人少的地方,也应该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净慈报恩寺。所以我认为,刘鹊选择在净慈报恩寺动手,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我在想,会不会他要杀的人,其实不止刘扁一个,还有其他人,只因这个其他人身在净慈报恩寺,所以他才不得不在寺中动手。”

  说到此处,宋慈朝刘克庄和辛铁柱看了一眼,道:“克庄,辛公子,你们还记得今天下午在净慈报恩寺后山发现的那具尸骨吧?”

  辛铁柱点了一下头。刘克庄应道:“当然记得,头骨里死了只癞蛤蟆,右手只有三根指骨,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么可能忘得掉?”

  宋慈点了点头,说道:“我问过净慈报恩寺的居简大师,当年德辉禅师患病之后,有一位道隐禅师日夜守在禅房照料,其右手正好缺失了小指和无名指,只剩下三根指头,与今日发现的那具尸骨一致。今日那具断指尸骨,会不会就是道隐禅师呢?这具尸骨的埋葬之处,与发现刘扁尸骨的位置相隔极近,而且同样是骨色发黑,状若牵机,与刘扁的死状如出一辙,想必也是死于牵机药中毒。”稍稍停顿了一下,“倘若刘鹊想杀的人除了刘扁,还有这位道隐禅师,那么他选择在净慈报恩寺动手,选择在德辉禅师的禅房里动手,那就解释得通了。”

  “可刘鹊为何要去杀一个和尚呢?”刘克庄不由得奇道。

  “这位道隐禅师,可不是普通的和尚。”宋慈说道,“据其年龄、身形及出家时间,还有最为重要的右手断指,他极可能是六年前叛投金国的池州御前诸军副都统制——虫达。”

  “虫达”二字一入耳,韩侂胄眼角的皱纹微微抽动了一下。

  “道隐禅师究竟是不是虫达,还待证实,为了不影响我接下来的推想,姑且认为他是。”宋慈说道,“羌大夫曾在刘鹊的药箱暗格里发现过牵机药,那是刘扁死前几天的事,当时刘鹊突然被请去太师府为韩太师看诊,因为走得太急,忘了带药箱,这才让羌大夫有机会发现药箱里的牵机药。也就是说,在毒杀刘扁和虫达的几天前,刘鹊是去太师府见过韩太师的。而在刘扁和虫达死后,韩太师带着圣旨出现在净慈报恩寺,在官府尚未介入调查之前,便以圣上旨意为由,将所有死难之人的尸体聚在一起,当天便火化了。韩太师此举,很难不让人怀疑有毁尸灭迹之嫌。只是火化尸体时,因为藏经阁突然起火,现场一片混乱。从如今刘扁和虫达的尸骨先后出现在净慈报恩寺后山来看,当年那场混乱之中,应该有人趁乱移动了刘扁和虫达的尸体,没让两人被火化,事后偷偷地埋在了后山。此人是谁,尚无眉目,但只要找出此人,相信大部分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宋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看韩侂胄的脸色,只见韩侂胄面笼霜雪,神色阴沉。他并未停下,接着说道:“继续往回捋,回到六年前。虫达叛投金国,发生在六年前,刘扁从太丞上退下来,也发生在六年前,还有紫草、远志和当归来到刘太丞家,同样发生在六年前。虫达为何叛投金国,刘扁又为何卸任太丞,我眼下所知甚少,不敢妄言,但紫草、远志和当归被刘扁收留一事,还需细细说道一番。

  “当年这三人虽是同时去的刘太丞家,但远志和当归此前并不认识紫草。远志和当归流落街头,做了多年的乞丐,临安城中的其他乞丐,他们二人大都见过,但从没见过紫草,是当归病重的那晚,远志无计可施之时,才遇到了紫草,也是紫草带着他们二人来到刘太丞家求医,最后才被刘扁收留。当时刘扁刚刚从宫中卸任太丞回到医馆,紫草便来到了刘太丞家。有意思的是,也是刘扁卸任太丞回到医馆后,夏虞候便开始来刘太丞家医治甲藓。夏虞候隔三差五来这医馆用汤药泡脚,这一治便是好几年,甚至刘扁死后,夏虞候仍时常来,直到去年过完年后,夏虞候才长时间没再来过。那同一时间,刘太丞家发生了什么事呢?紫草死了,死于过完年后的正月十二。可见夏虞候来刘太丞家医治甲藓的时间,与紫草待在刘太丞家的时间,竟是出奇地一致。

  “今早我去泥溪村查验紫草的尸骨时,见到了奇怪的一幕——紫草的坟墓极为干净,几乎见不到一片落叶。要知道紫草的坟墓处于一片竹林之中,竹子一年四季都在落叶,随时都有干枯的竹叶飘落下来,坟墓四周也是随处可见落叶,唯独坟墓上没有,可见在我到达之前不久,有人刚刚清理过坟墓上的落叶。这个人不是祁老二,因为他早上在磨刀,准备去皋亭山里砍柴烧炭,也不是远志和当归,他们二人当时在刘太丞家。那会是谁呢?紧接着,我在坟墓旁遇到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不速之客身着黑衣,早就埋伏在竹林四周,其中有几人被我用开水烫伤了。”

  说到这里,宋慈朝夏震看去,道:“想必夏虞候,便是其中之一吧。”

  夏震前额发红,起了些许小水疱,看起来很像是被烫伤的。他脸色冷峻,没有回应。

  “白大夫曾说过,夏虞候来医馆医治甲藓时,刘鹊曾说他正中间的脚趾最长,乃是大富大贵的脚相,让他不必为甲藓担忧。人的脚趾,要么是大脚趾最长,要么是第二趾最长,正中间的脚趾最长,那是极其罕见的。”宋慈说道,“巧的是,我查验紫草的尸骨时,发现紫草第三趾骨,也就是正中间的趾骨最长。夏虞候过去几年时常来刘太丞家泡脚,白大夫曾提到过,每次紫草一见夏虞候来,便会抓药煎剂给他泡脚。也就是说,夏虞候每次来刘太丞家,都与紫草有过接触。所以我大胆猜想,紫草与夏虞候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甚至是血亲上的关联?若真是血亲上的关联,以年龄来看,紫草极大可能是夏虞候的妹妹,这也解释了为何今早紫草坟墓上的落叶会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想必清理之人便是夏虞候吧?紫草来刘太丞家之前,其实根本就不是乞丐,她只是利用了远志和当归的乞丐身份,让刘扁生出同情之心,好将她一并收留在刘太丞家。她做了婢女后,却时常往医馆跑,其实不是对医术感兴趣,而是为了监视刘扁的一举一动,以便隔三差五地向来医治甲藓的夏虞候禀报。

  “只要想明白了紫草的身份,刘鹊为何要杀她,也就能得到解释了。不管是她给病人用错了药,还是刘鹊与她有染为了遮丑,这些理由似乎都不充足,远不足以解释刘鹊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唯一的解释,紫草是作为眼线被安插到了刘扁的身边,在刘扁死后,她依然留在刘太丞家,很大可能是为了继续监视刘鹊。刘鹊之所以因为各种小事责骂紫草,不让紫草踏足医馆,只让紫草留在家宅那边做事,可见他已经识破了紫草的身份,可紫草仍然经常背着他偷偷去医馆,所以他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紫草除掉,伪造成上吊自尽,当天便急着把尸体处置埋葬。

  “紫草作为眼线,做得不可谓不好,不仅这么多年没有暴露身份,还能让白大夫喜欢上她,能让刘扁将她许配给白大夫,远志和当归也始终将她当作亲姐姐看待,最后甚至不惜杀了刘鹊来为她报仇。她当年遇害之前,曾私下与白大夫有过对话,说她对不起白大夫,还说自己不是个干净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即将被刘鹊和居白英贱卖给祁老二,以后不可能再出现在刘太丞家,于是对多年来信任她、喜欢她的白大夫吐露了真言,意思是说她自己来路不干净,欺骗了白大夫的感情,只是她没想到,刘鹊并不打算放过她,而是要心狠手辣地置她于死地,所谓将她贱卖给祁老二云云,只是为了给她上吊自尽安上一个理由。”

  宋慈的说话声戛然中断,他朝夏震看了看,又朝韩侂胄看了看。

  夏震依然神色冷峻,但不知何时,他的双手已紧握成了拳头。韩侂胄脸色仍是阴沉至极,冷冷地道:“宋慈,你怎么不说了?”

  “太师还要继续听吗?”

  “你敢继续说,我便继续听。”

  “那好,我便接着往下说。”宋慈道,“我查刘鹊的案子时,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刘鹊竟与太学司业何太骥有过来往。关于何司业的死,我本就有些疑惑未解。何司业的指甲被生生掰断在窗框中,足见他死前是有过挣扎的,他身体魁伟,正当壮年,李青莲一个风烛残年之人,腿脚又有不便,当真能勒得死他吗?何司业死前几日,曾与真博士在琼楼饮酒,其间何司业焦虑不安,提及他若是死了,便把他葬在净慈报恩寺后山。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好似他知道自己会死一样,可当时他还不知道跛脚李就是李青莲,又怎会知道李青莲要杀他报仇呢?更别说李青莲畏罪自尽之前,曾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过一句话:‘宋大人,有你在,我也可以放心了。’似乎他知道一些什么事,但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寄希望于我去把它查出来。”

  刘克庄听到这里,不禁想起破完岳祠案的第二天,他和宋慈行经苏堤、发现虫娘遇害前,宋慈便曾向他提起过这些疑问。

  只听宋慈说道:“这些疑惑一直困扰着我,直到我得知,何司业在腊月下旬,曾连着三天到过刘太丞家看诊,三次都与刘鹊在这间书房里关起门来见面,每次见面都用时很长,还让黄杨皮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这样的见面,只怕不只是单纯的看诊吧?刘鹊若是太师后背上的那根芒刺,那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司业与刘鹊闭门相见,会不会是从刘鹊这里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他才预感到自己有可能会被灭口?

  “何司业最终被杀,就算真是李青莲亲自动的手,那也极大可能是借刀杀人。我之前破岳祠案时曾提到,李青莲没有开棺验过巫易的骸骨,却能得知当年死的不是巫易而是李乾,显然是有人帮助了他。当年查办巫易案的是元钦元大人,元大人与李青莲都曾做过眉州司理参军,两人早就相识,所以我认为是元大人将巫易案的一些隐秘案情告诉了李青莲,看似帮助李青莲追查儿子李乾之死,实则是引导李青莲去找何司业报仇。我之前见过元大人与杨太尉私下会面,因此一直以为元大人是杨太尉的人,可是我错了。

  “提刑司有一名差役,名叫许义,常跟随我查案。他过去听命于元大人,监视我查案时的一举一动,瞒着我向元大人通风报信。元大人离任后,夏虞候找到了许义,说知道许义向元大人通风报信的事,让许义继续监视我查案。我查案问心无愧,夏虞候若想知道我查案有何进展,大可直接来问我,以后用不着再去为难许义。我不担心许义通风报信,只是让我好奇的是,夏虞候怎会知道许义监视过我?许义之前监视我一事,只有元大人知道,那自然是元大人告诉夏虞候的。于是我明白了过来,元大人表面上是杨太尉的人,实则是站在韩太师这边的。那元大人引导李青莲杀害何司业,也就解释得通了,是为了替韩太师拔除又一根芒刺,还能借此案打压杨太尉,可谓是一举两得。”

  韩侂胄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得令人可怕。

  宋慈却丝毫不惧,说道:“我的这番推想,不知太师可有听明白?”

  韩侂胄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宋慈。

  “看来太师听得不够明白,那我便再说清楚些。”宋慈提高声音道,“虫达曾是太师身边一名虞候,我推想他知道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选择了隐姓埋名躲藏起来,太师以他叛投金国为名,治罪了他全家。刘扁过去常为太师看诊,或许也是因为触及了这个秘密,被迫卸任太丞,被安插了眼线时刻在刘太丞家监视。虫达并未远走高飞,而是选择藏身在离临安城这么近的净慈报恩寺,又以给德辉禅师治病为由将刘扁请去,实则是与刘扁暗中往来,只怕是有所图谋,于是太师假借刘鹊之手,将二人一并除去。然而不知为何,刘鹊竟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更不知为何,他竟将这个秘密泄露给了何司业,因此何司业才会被借刀杀人除掉,刘鹊则是被逼自尽。要逼刘鹊自尽,其实并不难,刘鹊最在乎独子刘决明,只需拿刘决明作威胁,又有虫达全家坐罪的先例在前,再加上刘鹊本就患上了难以治愈的风疾,因此他选择了服毒自尽,只是没想到远志和当归为了给紫草报仇,选择了在同一天晚上杀害他。刘太丞家的案子,只怕要说到这个地步,才能说是告破吧。”

  宋慈这番话说出来,将一旁的乔行简惊得目瞪口呆。乔行简已年过五十,见过官场上的大风大浪,也见识过宋慈的刚直,可他还是没想到,宋慈竟能在面对当朝太师韩侂胄时,刚直到这等地步。他此前曾让宋慈不顾一切阻力地追查到底,他也相信宋慈说到便会做到,只是宋慈竟敢当着韩侂胄的面如此直言不讳,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禁大为担心,以韩侂胄一贯打压异己的狠辣手段,定然是不会放过宋慈了。

  刘克庄同样被惊住了,实在没想到宋慈会有这样一番推想,更没想到宋慈敢当着韩侂胄的面把这番推想说出来。“宋慈啊宋慈,你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本以为我足够懂你,没想到你还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他这么想着,转头望着宋慈,竟为之一笑。

  辛铁柱立在宋慈的身边,胸有惊雷却面如平湖,从始至终注视着夏震的一举一动。

  夏震护卫在韩侂胄的身边,听罢宋慈的这番推想,不敢发一言,只望着韩侂胄,等待其示意。

  韩侂胄一直坐在椅子里,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他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要起身,最终却只是稍微倾斜了身子,看着宋慈道:“说了这么多,你可有实证?”

  宋慈摇头道:“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想,并无实证。”话锋一转,“但今日发现的断指尸骨还在,只要予我查案之权,让我接着往下查,相信定能查出实证来。”

  “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查案之权?”韩侂胄道。

  宋慈应道:“太师若能给我查案之权,那自然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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