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9节(2 / 2)

  “你当时看见他在做什么?”

  “他从太学中门出来,埋着头,从我身边走过。他走得很快,鬼鬼祟祟的,和巫易那驴球的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当时我心情不好,他一个穷酸学子去哪里,我管他做甚?”

  “你再想想。”

  韩?很不耐烦地想了想,道:“我是从前洋街东面过来的,他从我身边走过,那就是往东边去了。”

  “当时是什么时辰?”

  “时辰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

  宋慈心下默默计算了一下太学到韩府的距离,心里暗道:“韩?回到韩府时天已快亮,那他路过太学时,应该是在五更前后。”又问:“当时岳祠可有起火?”

  “没起火。”

  “你没记错?”

  “你当我眼瞎吗?”韩?道,“岳祠就靠着前洋街,我从前洋街上过,起没起火,我会看不见?”

  宋慈知道四年前那场大火几乎将岳祠烧成灰烬,那么大的火势,韩?从一墙之隔的前洋街上经过,不可能看不见。大火是在天亮前烧起来的,那就是说,韩?路过太学后不久,岳祠便起火了,也可以说,李乾从中门离开太学后不久,大火就烧起来了。这不禁让宋慈倍感疑惑,当晚李乾明明在上半夜与何太骥发生争执后,已经一气之下退学离开了,真德秀说李乾此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倘若韩?没有撒谎,那晚李乾就是瞒着真德秀他们偷偷回的太学。李乾从中门离开太学时,为何低头疾行,显得那么鬼鬼祟祟?中门离岳祠不远,岳祠的大火,以及巫易的死,莫非真是李乾所为?

  宋慈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韩?:“你为何心情不好?”

  韩?一愣:“什么心情不好?”

  “你方才说,当晚看见李乾时,你心情不好。”

  “我那是为迎亲的事烦躁。”

  “为何烦躁?”

  “你查案就查案,我为什么烦躁,与你查案何干?”

  “到底为何烦躁?”

  韩?被宋慈一番讯问下来,对宋慈这种油盐不进的问话风格倒有些见怪不怪了。他白了宋慈一眼,道:“我现在才是真烦躁,烦躁得要命!”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想娶杨家那女的,我爹非逼着我娶,你说我烦不烦躁?”

  “你不想娶杨菱?”宋慈道,“为何?”

  “为何?”韩?冷冷一笑,“像她那种成天骑马招摇过市,还拿鞭子抽人的悍女泼妇,谁会喜欢?外面大把娇柔可人的姑娘,娶谁不好过娶她?再说娶亲有什么好,我就是不想娶。”

  “可据我所知,是你执意要娶杨菱。”

  “谁说的?”

  “你曾深夜堵住杨菱家门,不让她回家,还说迟早要她叫你官人。”

  “这种事你居然知道,是不是杨菱告诉你的?”韩?呸了一声,“这臭娘儿们,当年她撞断我腿,我都没跟家里人说,她居然什么都往外说。我堵她家门,要她叫我官人,只是吓唬吓唬她。娶亲一事,是我爹逼我娶的,她还不知道好歹,居然当着我的面划花自己的脸。不过那也好,我正好名正言顺地退亲,要不然成天对着她那张破脸烂脸,真不知该有多糟心。”

  宋慈厌恶地皱了皱眉,但他没多说什么,继续问:“你回家路上,除了李乾,可还有遇到过其他人?”

  “没有。”

  “这么说来,你经过前洋街时,是否进过太学,是否去过岳祠,除了李乾,没别的人能证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真怀疑是我杀了巫易?”

  “不错,当晚岳祠火起,巫易被杀,是在五更前后,恰好是你途经太学之时。你偷偷进入太学,赶到岳祠杀人纵火,并非没有可能。”

  “巫易明明是自杀,与我有什么干系?”韩?道,“我说过了,当晚我去熙春楼喝花酒,鸨母和关盼盼都可以为证。再说了,我怎么知道那么晚了,都已经五更了,巫易还会在岳祠?”

  “岳祠起火、巫易被杀的那段时间,你已经离开了熙春楼,鸨母和关盼盼正好可以证明你有作案的时间。你知道巫易五更还在岳祠,那可以是你约他五更在岳祠见面。”

  韩?冷冷发笑,道:“就因为我在习是斋大闹一场,招惹了你,你就铁了心要栽赃我是凶手,是吧?”

  “你平日里来来去去,要么呼朋引伴,要么家丁跟着,为何偏偏那一晚吃花酒是独自一人?临安城内有那么多喝花酒的地方,你为何偏偏选择要途经太学的熙春楼?你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天亮前那段时间离开熙春楼,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何?”韩?道,“我韩?一不缺钱,二不缺女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杀他一个巫易,能得什么好处?就算我真要杀他,用得着这么处心积虑,亲自动手吗?你未免太小看我韩?了。”

  “巫易处处与你作对,你杀他不为好处,只为泄愤。”

  “我是很讨厌他,他跟我作对一次,我就带人揍他一顿,每次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就是要当众羞辱他。你大可去找当年的太学生问问,还有太学里那些学官,你尽管去问,看看是不是这样。我揍他不假,可你说我杀他,为他这种人背上命案,”韩?冷哼一声,“他巫易配吗?”

  “那除夕当晚,杨茁失踪之时,你为何出现在纪家桥附近?”

  “我恰好路过那里,难道不行?”

  “那何司业死的当晚呢?”宋慈道,“他曾在岳祠制止学子祭拜岳武穆,当时你也在岳祠,还与他发生了争执,有这回事吧?”

  韩?被宋慈没完没了地讯问,一会儿问巫易的死,一会儿问杨茁的失踪,一会儿又问起了何太骥,已极不耐烦,道:“你们全都可以去岳祠祭拜岳飞,我韩?就去不得?我爹力主北伐,我还不能去拜拜岳飞?何太骥阻挠我祭拜,我就不能与他争执?宋慈,你听好了,何太骥的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还有巫易的死,杨家小儿的失踪,全都与我无关,你别再来问我!”

  “何司业死的那晚,五更前后,你人在何处?”

  “你到底有完没完?”韩?道,“那晚我离开岳祠,直接就回家了,家中人人都可以做证!该说的我都说了,还不快给我开门!”

  “你嫌疑未清,眼下还不能离开。”

  “我说了一切都与我无关,你耳朵聋了吗?你敢继续把我关在这里,我一定和你没完!”

  宋慈不说话,神色也不为所动,就那样看着韩?。

  “昨晚习是斋的事,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还有那个刘克庄!”韩?冷哼一声,喝道,“开门!”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