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洗冤笔记(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8节(2 / 2)

  “那五贯钱呢?”宋慈问。

  “什么五贯钱?”吴大六愣了一下,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状,“你说那姓辛的给的钱?早花光了。”

  “花在何处?”

  吴大六迟疑了一下,道:“找姑娘去了。”

  “哪里找的姑娘?”

  “就是那个……叫什么楼……对,熙春楼。”

  “哪天去的?”

  “隔天就去了。”

  “正月初一?”

  “对,就是初一。”

  宋慈盯着吴大六看了片刻,忽然道:“你可知你本无罪行,若是捏造口供,一旦查实,反要治你诬告之罪。”

  “我本就是良民一个,我诬告谁?我倒想问问大人,昨晚凭什么抓我?你们这些当官的,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欺压良民……”

  许义喝道:“吴大六,嘴巴放干净点!”

  宋慈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吴大六瞧着宋慈离开,嘴里嘟囔着脏话,回到狱床上,头枕双手,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下。

  宋慈没有出牢狱,而是立刻去见了辛铁柱。

  辛铁柱不知道吴大六翻供一事,还以为宋慈是来释放自己的。

  “辛公子,昨晚我离开后,可有人来过狱中?”提刑司大狱规模不大,只有一条狱道,关押吴大六的牢狱在狱道的深处,倘若有人入狱见吴大六,必然要从辛铁柱所在的牢狱外经过,所以宋慈才有此一问。

  “今早狱吏来过,将那窃贼押走了,不久又押了回来。”

  宋慈知道那是元钦提审吴大六,问道:“在此之前呢?”

  辛铁柱摇头道:“没人来过。”

  昨晚值守的狱吏说没人来过狱中见吴大六,宋慈不敢轻信,可辛铁柱也这么说,那就不可能是假的。宋慈暗暗心想:“吴大六说的若是实话,他是受辛铁柱指使拦截了轿子,就算不知情,也是帮凶,他应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治罪才是,可他方才说话时是何等的有恃无恐,似乎知道自己绝不会被定罪。如此看来,他突然翻供,十有八九是受人指使,而且保证他不会受到牵连。从昨夜到现在,见过吴大六的人,只有今早提审他的元大人,那么这指使之人,只可能是元大人。若真是如此,元大人为何要栽赃陷害辛公子呢?”思虑至此,他问辛铁柱:“你以前认识元大人吗?”

  “不认识。”

  “稼轩公呢?他可认识元大人?”

  “我爹赋闲在家二十多年,从不与朝中官员来往,也没来过临安,应该不认识。”

  宋慈点了点头,向辛铁柱说了吴大六翻供一事。辛铁柱一下子变了脸色,额头上青筋凸起,一把抓住牢柱:“那狗贼胡说八道!”

  “你不必着急。”宋慈知道辛铁柱是被冤枉的,倘若真要拦截轿子,以辛铁柱的勇力,自己轻而易举便可做到,何必另找他人?更别说辛铁柱与吴大六素不相识,找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拦截轿子,就不怕事后追查起来,自己会被这人指认吗?“你且安心待在狱中,切莫生事。”宋慈道,“吴大六说收了你的钱,花在了熙春楼,我待会儿便去熙春楼查证。”

  辛铁柱听了这话,怒色稍缓,放开了牢柱。

  在去熙春楼查证之前,宋慈还要在大狱中见一个人——韩?。

  韩?早已在狱中醒来多时。

  宋慈原以为以韩?的脾性,酒醒后定会将提刑司大狱闹得天翻地覆,然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韩?醒来后竟不发一言,没有任何闹腾。许义告诉宋慈,今早元钦提审吴大六之前,曾特意去见过韩?,可韩?压根不把元钦放在眼里,对元钦不加理睬,还说他今天就在狱中不走,除了宋慈谁也不见。

  宋慈来到关押韩?的牢狱外。

  韩?半躺在狱床上,背倚墙壁,右脚跷在左膝上,时不时抖动几下,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见宋慈来了,他冷哼一声,双脚互换,右脚放下去,左脚又跷了上来。

  “韩?,”宋慈道,“听说你只见我?”

  韩?慢悠悠伸了个懒腰,道:“冤有头,债有主,把我关进来的是你,当然要你当面来求我,我才肯出去。”

  “谁说你可以出去?”

  “我爹是谁,不消我多说了吧。我被关在这鬼地方,你觉得我爹会坐视不管?我敢拍着胸口说,今日之内,我爹一定会派人来接我出去。你现在跪下向我赔罪,还不算晚,等接我的人来了,我就跟着出去,不为难你。不然我一直待在这里面,就是不走,看我爹到时怎么收拾你。”

  “你自认罪行,在你嫌疑未清之前,哪怕是韩太师亲自来了,你也休想离开这里。”

  “我自认罪行?”韩?道,“我认了什么罪?”

  “杀害巫易,掳走杨茁。”

  “我几时认过?”韩?语气一扬。

  “昨晚在习是斋,你亲口承认,在场学子俱为见证。”

  韩?冷笑起来:“醉话也能当真?就你这样查案,还当什么提刑官?我爹居然提拔你办事,我看他是真老了,眼睛不中用了。”

  “四年前腊月二十八日夜里,到二十九日清晨,这段时间,你人在何处,做过什么?”

  韩?一脸莫名其妙:“我有让你问问题吗?”

  “虽说时隔四年,但那是你去杨家迎亲的前一晚,也是巫易死的那一晚,你应该还有印象。”

  “你问我,我就答,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别说是这小小的提刑司,就是大理寺,是刑部,我也不放在眼里。一个狗屁干办,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你现在老老实实给我跪下,好言好语地求我,我心中这口气顺了,说不定能饶了你。”

  宋慈仿佛没听见,道:“四年前那一晚,你到底身在何处,做过什么?”

  韩?不可思议地笑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说着悠然自得地抖起了腿,对宋慈的问话置之不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