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望湖楼上赏太湖73(1 / 1)

阿光叔声音压的很低,神秘兮兮地说:“店老板是何苗的丈夫。老板说的没错,你柱子叔是何苗舅舅,不也就是他的舅舅嘛。只是你柱子叔不认这门亲。”我恍然,点头称是。“你柱子叔就是个矛盾的人,表面上对何苗一家人冷漠无情,背地里借别人之手不知帮了多少忙。”阿光叔嘀咕着,嘴角挂着讥嘲,“他这个人根子上就是善,再怎么怨恨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妈,也狠不下心漠视与他妈相关的那些沾亲带故的人。”原来柱子叔一边将同母异父的妹子张阿姨和外甥女何苗拒之门外,从没给她俩一个好脸色。私下里却将何苗母女二人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大到何苗的工作,小到母女二人的住房全都安排到位。可面对二人他从来不承认是自己的手笔,坚持不理不睬不相认,甚而至于以陌生人待之。在他的认知里,接纳了她俩则对不起辛苦拉扯他长大的苦命父亲,而自己对被母亲抛弃后的苦难童年似乎也是意难平。可得知他俩没有住房,暂住职工宿舍,便借绿柔之手悄默声地将自己渔民新村的房子给了张阿姨与何苗母女。即便何苗栽赃陷害,让他身陷牢狱之灾,他也未追究,而是以德报怨,帮助其解决工作与生活上的难题。阿光叔曾经很不解地问他,何以帮人不留名,帮亲不认亲。柱子叔表示母亲毕竟给了他生命,这些操作不过是报答生恩罢了。

这会儿,为调节气氛缓解尴尬场面,静雅指着窗外太湖笑着对老板说:“果真是望湖楼,坐在楼上湖上风光一览无余!”听此夸赞,老板一扫脸上的尴尬,热情洋溢地介绍起他的望湖楼。“第一次登上此楼,恰好是个雨天,大雨磅礴中楼上看太湖,脑子里立马蹦出苏轼的《望湖楼醉书》中的诗句: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他抑扬顿挫地诵起苏轼的诗,继而意犹未尽地说,“当时诗中意境与雨中太湖景致重合了,于是'望湖楼`便成了我这店的名号!”他挥动着双手,脸上漾起得意的神情。静雅点点头,嘴角弯弯诚心诚意地赞道:“望湖楼招牌与这场景很是贴切,顾客一边吃着太湖美食,一边望着太湖美景,好不惬意啊。”阿光叔瞧着得意洋洋的老板,有些不屑地说:“先有这酒楼,才有这名号,否则再漂亮的名号也无处安放。”说着指向楼顶,“这楼原先的名叫鲜味楼,是你买下的?”老板敛起笑容,“是我老婆何苗从原先店老板手中盘下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那个老板投资高端民宿,资金周转出现问题这才低价转让了这座酒楼。”说完,嘿嘿一笑,“我老婆当机立断拿下这个鲜味馆,比市面价低了三成。”“噢,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憨大低三成的价出手这么好的酒楼。”阿光叔意味深长地说,又偷瞄了柱子叔一眼。柱子叔正襟危坐,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奈。老板搓着双手,讪讪地笑道:“铁定是店家急需用钱,不然何苗也捡不到这等大便宜。”说罢环视一周,感慨万千地继续道,“何苗捡不到这便宜,鲜味楼也成不了望湖楼,既辜负了苏轼的好诗,也辜负了我和何苗在吴城创业的豪情壮志。”老板开玩笑地说,似乎想调节轻松气氛,故意装起油腔滑调的样子,显出些许痞里痞气劲儿。柱子叔眉头皱了皱,慢条斯理地说:“豪情壮志应该用脚踏实地去支撑,否则就是空谈。”他指了指桌上热腾腾的一盘小鸡炖蘑菇说,“东北菜?”店老板使劲点头,“让大家尝尝我老家的特色菜。”他说,笑意直达眉梢眼角。

“你让客人望着太湖吃东北菜?”柱子叔反问,口气里满是讥嘲与不屑。店老板有些尴尬,“让客人尝尝远方他乡的菜肴有什么错呢?”他扶额不解地问。

“方向错了,望湖楼望的是太湖,不是天池。客人来此赏的是太湖美景,品尝的当是太湖美食。”柱子叔毫不客气地道。店老板一副讨好的模样,笑呵呵地说:“舅舅…,”刚出声,见柱子叔脸色不悦,立即改口,“噢,姚老板您在商海中弄潮,事业做的那么大,是真正的成功人士。我这个后辈,还得向您多讨教,您趁着机会难得,您能否将纵横商场的经验分享与我一二呢?”

柱子叔见好就收,礼貌的笑笑说:“店老板说笑了,我算什么成功人士,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说罢,不再理会。

阿光叔将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圈,若无其事地说,“你这个店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伢是来喝酒吃饭的,又不是来开讲座的。”说着,狡黠一笑,“就我一个不领世面的残废也晓得,太湖边上吃东北菜,是风马牛不相及。”他指着店老板嘲讽地说,“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店老板愣怔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撸了撸他那板寸头,半晌才说:“我初出茅庐,啥也不懂。我从东北考入上海读大学,与何苗成了同学。毕业后在上海混了两年,就追着何苗来吴城。现今托老婆何苗的福当了这望湖楼的老板,可我这老板生意经没念好,不懂做生意的门道,还得谢谢各位前辈指教。”

瞧着这年轻人的谦逊态度,柱子叔心软了下来,脸色也缓和很多。我吃着,喝着,默默地看着席间的热闹。这会儿我才真正明白柱子叔虽然坚持不认与母亲相关的亲戚,但内心深处却挂念着,时时处处给予关心,盼他们好,希望何苗,以及眼前这个年轻人快速成长,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要不,像他这样一个不爱多言的大老板怎么会跟一个陌生的店家费这些口舌?

静雅客气地示意店老板去忙自己的事,不用陪在这儿。但他依旧守在一旁,一边调度着服务员忙前忙后,一边一搭没一搭地跟阿光叔唠嗑。面对浩淼的太湖,柱子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没怎么动筷子,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换了新颜的太湖,面上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欣慰。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扑面而来的是风光旖旎的太湖,向湖面深处延展的木栈道上熙熙攘攘,沿岸的酒肆菜馆门庭若市,太湖网红打卡地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又是另一副人间烟火红尘滚滚的热闹景象。

这些年吴城在破与立,退与进之间逐渐找到一条符合自身实际的生态经济的绿色发展之路,这才让南太湖旧貌换了新颜,而作为绿色太湖建设的参与者的姚柱子在告老还乡,退隐江湖之际,面对如此美景,怎能不动容,不欣慰!我思绪万千,在我的意识里这会儿的柱子叔必定是激动不已,感慨万千。

可回头看去,柱子叔依旧是那副稳稳的表情,欣慰而又沉静地看着眼前那片养育过他的水域。什么叫心有雷霆面若静湖?这时候的柱子叔大概就是如此,因为这是他以生命的厚度,历经沧桑堆积起来的入世出世的态度。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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