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1）

这一拳把昏迷的男人打醒了，他闭着眼睛痛苦地缩着腮帮，之后张开嘴，一口血水喷了出来，血中分明带着一颗断齿。他很吃力地睁开眼，开始时眼神无法对焦，不过在终于看清眼前一切时，吓得像看到了鬼魂，用断断续续颤抖的声音道：你没死？

西装男无声地笑了：我-不-会-死，我死了怎么和你算账！躺着的男人更加无法置信，眼睛睁得更大，似乎想把眼前的男人及其背后的东西看透、看穿。西装男死盯着他的眼睛，之后慢慢把左手举到面前，当他看清那只手上少了一根小指后，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完全清醒了：不可能！不可能！西装男又一次无声地笑了，接着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我不会死，即便死了变成鬼也会回来找你算账，所以我来了，说到做到！

西装男又举起右手，让他看清腕上的纹身：记得她吗？告诉你，你当初怎么对付的她，我也会怎么料理你的家人，你知道，现在他们都去了该去的地方，就差你这条命，我们该两清了！地上的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似乎不解其意，最后终于醒悟，立刻痛不欲生地连连摇头，倏地面如死灰。

西装男人再次看定他的眼睛，幽幽地吐出四个字：拿家伙来！背后的长发青年应声递过一柄长把铁锤，他接住拄着立起身，地上的男人见此恐惧万状，身体试图左右挣扎，但根本不听使唤。站定的男人突然身形一闪，手中的铁锤抡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极短暂、极清晰，带着一声尖锐的呼哨干净利索啪地落下，那是渣男的左脚掌，霎时血肉飞溅……一个多小时之后，西装男走出房间，长发青年跟在后面，这时血已经从门缝中无声汩汩地流淌出来，开始在走廊上四溢。

西装男站在带着天井的走廊上，仰头望向天井尽头的天空，在那块狭小幽蓝的天幕上不出所料，点缀着几颗或明或暗的星。他猛然一怔，心头一凛：该有流星的吧？他再次笃定上望，就在此时：一道流星拖着明亮的尾巴，清晰划去那片天空的一角，天井的边缘似乎立刻都被照亮。那一刻，他像被闪电击中，一切历历在目：那张长着大大眼睛的女孩，正双手交合在胸前，默默地许着愿……

男人回转神来，转头望向长发青年，低声地说：你知道，我和他曾亲如兄弟，说着用下巴点向那个血水溢出的房间。一起长大、一起创业，打打杀杀闯出这番天地，可是岁月终究抵不过人心，你知道我已准备全身而退了，不过他先动了手，先是她，西装男指指右手腕上纹身：手法和我让你做的一样，之后是我，他苦笑了一下，再次深深地点了一下头：也和刚才一样，可惜在最痛苦的那一刻，我从另一个时空突然感受到了一切，也看到了一切，所以我决定到这里来，为这里的我复仇。那时你已被派到别处，不知道细节，当然这也不过只是两天内发生的事，现在你们的大哥已经死了，而我并不属于这里。

长发青年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西装男笑笑说：是的，再过10分钟，他的兄弟就会攻进这里，记住我的尸体在湖滨路3312的房间里，当然确认全尸已是不可能了，但你一定会找到一节手腕，上面有这个纹身，我再一次把手腕举到他的眼前：现在从后面的防火梯出去，带兄弟到那个现场确认我已死亡，之后由你来坐大哥的位置，至于如何剿灭他的残渣余孽，看你的本事了。记住我的关系会继续罩着你，必要时他会和你联系，说着西装男又举了一下右手腕，示意上面的图案。

听到这儿，他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懵，不过最后还是接住了西装男的眼神。沉默了片刻，西装男又开口：我在另一个时空见过你，在那里你是一个高中生，你发给我一个气球并且让我把心愿写在卡片上。青年困惑地摇摇头，满脸疑惑。西装男笑了：是的，你在那里很年轻、很阳光，前途无量。

年轻人笑了，点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话，西装男低下头看着正在浸过鞋边的血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青年还有些犹豫，西装男厉起眼神又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我没事的！青年挺了挺腰面露不舍：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不知道！希望不要再见了，西装男惨然地笑了笑。青年顿了一下决心已定，双手并在身体两侧深深一躬，之后转身快步奔向走廊尽头，闪身进入后部的楼梯，身后留下一串血色的鞋印。

男人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之后转过身掏出手机，按出一个号码，第一时间一个女声接听了电话，男人声音低沉，同时眼睛望着虚空：在这个世界我们已经死了，但也没留下遗憾，回去再说吧！这时楼下的大门似乎有了轻微的声响，男人简短地一句：他们来了，之后挂断手机，然后潜身在走廊的阴影里。啪地一声，楼内的灯光全灭了，同时有几条人影闪到一层的楼梯口，这时男人看向夜明的表盘：2:55，突然迅速从阴影中冲出，从三楼的走廊栏杆上向下纵身一跃，蓦地在黑暗中冲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吓得那几个人影立马呆在那里。直到白光几近消失，他们才举起手中的枪向那道想象的轨迹射击，几声枪响后，周围再次陷入黑暗，空气凝重，充满诡谲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时走廊上的血漫过走廊的边缘，开始一滴滴掉落在一楼的大厅的地板上，滴答、滴答，那是这片死一样的沉寂中唯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