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浮华一梦（1 / 2）

约莫过了有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穿着青灰色道袍挽着发髻的老者缓慢随着小道士走了出来。老者头发稀松花白，束发的木簪子都松松垮垮的，而那带着浑浊之色的眼睛仿佛与此时灰暗的天空颜色一般，一张脸有些蜡黄却精瘦，皱纹斜拉着眼袋让人感觉他很是疲惫，像个久病不愈的病人似的。

“信是你送来的？”老者的声音像是压着一口痰，哑暗沉闷并不爽利。

小五一开始就在打量老者，自知这应该就是一松道人了，马上跪在地上伏头磕道：“我是羊口村周顺，求道人救救我们村子。”

一松道人蹙紧了眉头让本来就皱纹深壑的脸更加褶皱苍老，他扬手叹道：“你太高看我了，你们村的事就算再来十个我这般的道士也没法。”

听到这话，小五磕头的动作停在了地面上，额上的疼痛让他一时发懵。刚刚一松道人的话就像一把利刺长刀轻轻的划拉着他已经满是创口的身体，他双手紧扶地面猛的抬头盯着一松道人：“不可能，师傅让我来找你，那说明你有能力帮助我们。你是不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才拒绝我的？”

夜深露重，一时风起袭上来一丝凉意，就见小道士手中的灯笼晃动了一下便熄灭了，小道士连忙蹲下身子点燃灯笼的火烛，然后盯着跪在地上的小五莫名感伤的摇了摇头。

小五哪有心情看小道士那怜惜的表情，他魔怔的紧盯着站在台阶上的一松道人。

一松道人冷笑中带着愠怒，感叹道：“你师傅让你来找我，只是想让我收留你。”

“才不是！”小五不信，一脸怒意的吼了起来。那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变得异常狰狞，如一道闪电般劈入在场三人的耳朵。

一松道人将信扔给小五：“信里说的很清楚了，你们羊口村要遭天劫，全村的人都必死无疑。你师傅让你出来送信就是在庇护你，你可明白。”

天劫？小五冷吸一口夜里那湿重寒冷的空气，双手凸起青筋紧紧的握着拳头，一双眼睛恼怒瞪着一松道人，坚决的否定道：“狗屁的天劫，你在妖言惑众，你要救就救，不救就别瞎咧咧，我自己回去救他们。”

一松道人静看着小五，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而一旁的小道士则站了起来，指着小五骂道：“你个叫花子奇了怪了，哭求着要见我师傅，现在见到了又责备我师傅，你也太不知好歹了，现在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去。”

小五愤慨的瞪着一松道人，心里虽有不甘心却还是坚毅的站起了疲惫瘫软的身子，准备离开三谛观。

“你回不去了～～”一松道人站在石阶上悠缓的吐露了一声。

小五离开的步子因为一松道人的话迟疑的停了下来，他顶着那张惨白的脸森森的转过头对着一松道人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看一下信吗？”一松道人指着地上的孤伶伶的信纸，提醒着小五。

小五虽然气愤，但是那封信他也想看，但他认的字却并不多，并不能完整的看完那封师傅写的信。他突然有些懊悔当初师傅让他多学几个字，他非说吹唢呐的不需要写字就没有用心去学过，只能认识一些浅显的字。

一松道人步履轻稳缓慢的走下了石阶，缓慢的来到了小五的身后，五味杂陈的说道：“念在你师傅与我师弟是至交好友的份上，这人情我好歹是会给的。你留下吧，在观里帮着做些洒扫的活，我们不会缺你一口吃食的。”

“我要回去！”小五坚决笔直的向前走去。

一松道人拂袖一收，便弯腰将地上的信纸捡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师弟北燕道人都死在里面了，你回去有啥用？你们村应天劫，那是连只老鼠都逃不过的。”

“那我呢？”小五带着哭腔戏谑的冷笑道。

一松道人伸起手指，看着已经越走越远的小五，轻轻向着小五背影点了一下，就见一道金色的光芒像丝线般直接流进了小五的背部，然后那道清瘦像个傀儡的身影便缓慢无力的倒了下去。

见到小五瘫倒在地后，一松道人才耷拉着眼皮默默的回了小五之前的问话：“你觉得你还活着吗？”

小道士提着灯笼慌张的跑了过去，放下手中的灯笼蹲在地上盯着像具尸体的小五有些莫名的回看向一松道人，喃喃不解的问道：“师傅他怎么了？”

“叫人把他抬回观里。”一松道人没有解释，疲倦的挥手淡淡吩咐了一句。

小五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绵长深沉了。

他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泛着薄雾的早晨能听到隔壁沈阿婆家的的鸡叫，还有院子外小道上野狗的吠叫声。站在村口就能望到对面山坡上金灿灿的油菜花铺向了天际，而那股浓浓的菜花香味弥漫了整个村子，让人十分舒坦。村口的小桥边几个妇女站在水中浣洗衣裳并不觉得冷，挨着不远的大槐树下坐着三两个早起的老人在那里端着碗闲聊趣事，偶有一两个扛着锄头的青年笑着向大家打招呼走过……

想不到有一天，明明这么普通的画面，对于小五来说居然奢侈的只能出现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