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朔方郡(1 / 2)

为了避免再次经历生离死别,哭哭啼啼的场面,任平收了家父赠送的皮甲后,招呼罗愣娃,二人大半夜把账房先生从床上拽了起来。将家里账面上的现钱,通通打包,装了一大箱,一人挑了一件上好的皮裘,策马离了家门。

现在的长安城,还是如侯,石德管辖,故而纵然城门夜间早已关闭,任平想要开个城门放行,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日二三百里,走了十天,任平和罗愣娃,方才到达朔方郡的郡府三封县。

这一路上,任平可没闲着,其知道自己武艺平平,到了边疆后,少不了恶战,所以趁着赶路时间,没少向罗愣娃请教。

罗愣娃平时憨憨的,但一到教学时,其却无比认真,严格,思路也很清晰。

武艺这玩意儿,想学哪有不吃苦的,一路上任平被罗愣娃调教得是呲牙咧嘴,但也进步神速。

他本就是将门之后,有底子,只不过往日里,没少偷懒,如今补一补,自然是一通百通。

当然就凭这点时间,任平就想做到以一敌十,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其现在经过训练,至少再一对一的时候,不至于似之前那般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了。

“上等大宛马,十两金!”

“刚出锅的胡饼,羊汤,一文钱一碗!”

“瞧一瞧,看一看,膘肥体壮的昆仑奴!”

………

三封郡城,虽是建城不过数十载,城墙矮小,尽是土坯,但里面却异常热闹。

这里不比邻西域,往来胡商却格外的多。

在此地入目所及,能看到不少发质眼睛别色,高鼻梁的异国人,还是让任平很是惊奇的。

入城十文钱,他靠着彪猛校尉的令牌,免了。

眼见城内如此热闹,任平便没着急,前往郡守衙门报道。

其心里想得明白,虽然自家去郡守衙门报道,属于公事公办,但他空着手过去,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以后他便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了,备点薄礼,有利于便宜行事。

不过他身上的钱财不多,除却路上花销外,也就还剩不到一万钱。

集市上的好东西不少,但动不动就要十两金,相比之下,任平实在是有些囊中羞涩。

一两黄金等于一缗钱,一缗钱是一千文钱,十两黄金就是一万钱,现在就是把任平和罗愣娃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这只是理论上的换算,此时金的开采,冶炼,都颇为不易,真要换取,金子的价值,还要最少上升一倍。

当然就算任平手里有十两黄金,他也不会买那匹大宛马。

任平不懂马,但是他懂历史,汉武帝为了大宛马,遣李广利发了两次兵去大宛,才弄来中等马三千匹,上等马几十匹。

大宛距离此地何止千万里,真要有上等大宛马,其还用拉到此处?

以小见大,此地虽是边疆,多胡商,但论起狡诈程度,却是一点不输长安京都。

任平带着罗愣娃,在集市上溜达了半天,都没有挑到心怡之物,胡饼,羊肉汤,他们两个倒是吃喝了不少。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有女头戴薄纱,赤足环铃,一曲唱罢,周遭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

如此动静儿,任平的目光也被其吸引过来。

“各位老爷,西域胡婢,三算钱。”

这女子唱得不错,但一算钱便是一百二十文,三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周遭围观者,看热闹免费听曲很乐意,真要让他们从囊中掏钱买下这婢女,却是一个个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般。

“晦气东西!给老子滚一边去!”

奴隶贩子,半天没开张了,心中有邪火,偏偏对着周遭看客发不得。

其有心想要对身旁婢女动手,手都举起来了,又思虑坏了面容,身段,买不上好价钱,只得默默放下,嘴上却是不饶人,骂骂咧咧个不停。

婢女对此早已习惯,正待其转身向一旁的马车走去时,人群中任平却是将手臂高高举起。

“嘿!这小妮子怎么卖?”

人牙子一见来了生意,立马换副笑脸,紧走几步,来到任平面前,回道。

“军爷!这是一等一的西域美女,出自大月氏,小人从敦煌废了大力气,才运到这,都说咱们郡城贵人多,谁曾想小的运薄,来了小半月,都没碰上一个,眼看连本钱都赚不回来了。

军爷您行行好,给小人个本钱,三算钱您带走,回去一掀面纱,若是不称心意,明儿一早,您给小人退回来,小人我绝无二话。”

人牙子的话,说得出乎意料的实诚,换了一般的公子哥,此时已然是掏钱走人了,但任平却没想买他这个账。

其一把搂住人牙子的肩膀,罗愣娃识趣的用其壮硕身躯将二人与周遭人群隔开。

被搂住的人牙子,显得有些紧张,其是个有眼力的,任平皮裘里面套着的皮甲价值不菲,又当街佩剑,牵马招摇过市,显然在此地颇有身份。

做人牙子这行当,游走于灰色地带,多少有些背景,但其是个生意人,能不惹事,自然不愿惹事。

“认识这个么?”

任平说话间,一撩自家的大衣,露出了悬挂腰间的校尉铜牌。

“哎呦!小人给将军问安!”

人牙子说着便要行拱手礼,却是被任平一把拖住。

对于其能认识校尉铜牌,任平心中也有些惊奇,暗道:此人还真有些来头。

不过正好随了任平的意,若没有来头的,他今天之事,闹将起来,还没什么意思呢!

“你在这做买卖,不知有没有朝廷的官凭?”

“这……”

人牙子瞬间被任平给问住了,片刻后,其灵机一动,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里面装得满满,便要往任平胡裘衣兜中塞。

“汝道本将军何等人?安敢贿赂于吾?”

人牙子没想到,任平不仅将钱袋推了回去,还一把抓住了他持钱袋的手臂,当着一众围观者的面,高声大喝。

此举着实把他给吓了一跳,被任平突然这么一唬,直唬得人牙子一时间脑袋蒙蒙,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官凭,当街贩卖奴隶,按律法,削足,罚抄家资。

今日本将军,便要替郡守大人,替圣上,惩治一番你这恶商!”

任平言罢,单手抽出腰间佩剑,作势便要削断人牙子的双足。

周遭看热闹的百姓,一见动了刀剑,连忙闪到一旁,驻足继续观瞧。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将军……”

人牙子一见任平做派不似为假,直接抱着他腿脚,求饶不断。

如此动静儿,哪里能不惊扰到巡街的兵丁?

“何人如此大胆?敢当街持剑行凶。”

“赵三哥,救命啊!”

人牙子一见来了一队士卒,立马改向领头之人求救。

任平见兵丁来了,并未收剑,赵三哥看他如此张狂,一挥手,便让手下人将其围了。

罗愣娃见有人要对自家公子不敬,二话不说,直接从马背上抄其镔铁棍,随时准备,对着周遭士卒开砸。

“认识么?”

任平松开人牙子的手臂,一脚将其踹了个狗啃泥,赵三哥带人见势,便要一拥而上,却是被任平从腰间摘下的校尉铜牌,唬得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将军!小的城防三营弓手赵三箭。混账东西,瞎了眼的玩意儿,连校尉大人也敢冲撞?”

赵三箭的态度转变尤为快速,其一见校尉铜牌,立马拱手给任平问安,顺势还踹了躺在地上的人牙子两脚,直接让其一连吐了三四颗牙,嘴肿得好似香肠,一时间半会儿,却是言语辩解不了分毫。

“本将军,正要去郡守衙门拜见郡守大人,谁曾想遇见个没有官凭的人牙子,其还想诓骗咱,一个农妇,戴了个面纱,就敢要我三算钱!”

躺在地上的人牙子,闻听此言,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天地良心,这世道哪里有手指如此柔嫩的农妇?

“老实点!”

赵三箭说话间又给了人牙子一脚,瞥了一眼躲在马车旁,瑟瑟发抖的婢女,心中自是了然。

“将军放心,此等不法之徒,吾等必不会姑息,将军公务繁忙,且先行一步,属下随即将其压往狱中后,再回报郡守大人。”

赵三箭是个懂事的人,其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人架起了人牙子,并把那名西域婢女,赶到了马车里。

“也好!那本将军,便先带着人证前往郡守衙门。”

任平说着也给罗愣娃使了个眼色,其会意,收了镔铁棍,一手拉着一缰绳,跟在任平身后。

任平转身直接进了马车,这不进不知道,一进吓一跳,里面可不止方才那一位西域婢女,仅是粗略观察一下,这其中便不下六七个。

马车并不大,一众女子大多蜷缩在角落里,除了方才唱曲的女子,其他人身上都戴着镣铐,有得都陷入皮肉里了,显然是戴得时间不短了。

打开她们身上镣铐的钥匙,就挂在马车里,但这些女子,却无一人敢上前来取。

任平见此,也不废话,直接摘下钥匙,为她们解开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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