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雨悲灼桃,横刀入世潮(8)(1 / 2)

江州之西,便是中州。皇都京尧,雄踞中州,号令天下,乃当朝圣上所在。

九月十四日,京尧,归元城,明心殿。

满朝文武齐聚一堂。在大殿的最前方,华丽绸缎低垂,遮掩那道不怒自威的伟岸身影。

旁侧走出一名精瘦的官员,朗声大喊:“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话音刚落,位居众官之首的粗犷男子前踏一步,跪地,拱手伏拜:“微臣有急事相报。”层层帘幕之后,一道倦意尽显的声音悠悠传出:“李将军,但说无妨。”李承秦再俯首,随后振声回应:“我军来报,前几日,锡晗族一万大军入境扎营,意欲攻打望北城。臣恐事变,愿赴前线。”

“朕知晓。李将军,你应该知道如今驻守北疆的是钟将军吧?怎么,你不相信钟将军的能力?”谢长明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李承秦轻吐气,阖眸,不卑不亢地拱手恳求:“还望陛下成全。”鸦雀无声,文武百官盯着孑然一身的李承秦,或窃喜,或怀疑,或惋惜。

长久的沉默。李承秦处变不惊,规规矩矩地跪着,静候佳音。

“朕,允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承秦如释重负,高声颂扬。

谢长明端起手边的青梅酒,酒杯轻晃:“事不宜迟,李将军早日出发吧。镇乾军兵力不足,或无法供将军差遣。”李承秦并不意外:“微臣告退。”言罢,拱手退行,继而转身,龙骧虎步地走出大殿。

“李将军,莫要让朕失望。”那道摄人心魄的目光透过帘幕,直直刺在李承秦后心。

李承秦悬在门槛上的脚一顿,紧接着,重重踏下:“定不负众望。如若让那蛮族侵得我大乾一寸土地,某愿提头来见。”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待李承秦不见了踪迹,一名鹤发老官行出列,正欲开口。

“张丞相,朕乏了。若无要事,明日再议。”谢长明招招手,两名身姿婀娜的女子来到身侧,搀扶谢长明。

“退朝!”精瘦官员竭力大吼。

张居正无奈苦笑,不易察觉地叹叹气,重归队列,随着人流涌出殿外。

一名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头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张居正的手,将其带到一处僻静角落。“忠尚,找我何事?”张居正疑惑地看着面前之人,询问。此人焦急地拍拍手,急不可耐地讲道:“老张啊,你说你,我不是让你收敛着点吗?今儿你怎么又准备劝谏啊?好不容易当上个丞相,不要糟蹋了自己的饭碗啊。皇上都被你劝烦了。再这么下去,如何是好啊?”

“忠尚,无妨,我本孤家寡人,无甚牵挂。况且,我所谏,皆国家大事,皆民心所向。身居丞相,乃皇上慧眼识人,非我追名逐利。”张居正摇摇头,如是说道。

陈广德,字忠尚,乃张居正交心挚友。

陈广德一阵捶胸顿足:“你不可惜,我还替你可惜呢!降个一官半职还算好的,若是丢了性命,你让我如何是好?”张居正见陈广德这副模样,不禁出言安慰道:“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注意。”陈广德一双老眼瞪得像个圆盘:“下次下次下次!你都说了多少回了?我跟你讲,没有下次。”言罢,吹鼻子瞪眼地远去。

张居正怅然若失地凝视着挚友的背影,笑了笑,兀自抬头看看天色,嘀咕道:“呀,天色不早了,得去教广平了。”

面色煞白的谢长明平静地观望着脚下来回踱步的张居正,默然失笑。一双纤纤玉手覆上谢长明的胸膛。谢长明转头,看向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轻抚万千青丝,柔声道:“洛儿,你看,张丞相还是那么粗心大意,连走到朕寝宫附近都没发觉。”俞芯洛倚靠着谢长明:“是呀。张丞相为了皇上你,鞠躬尽瘁,知无不言,把平儿教得很好。”谢长明扶额:“话虽如此,他的确让朕头疼啊。”

“但是,长明,你看,”俞芯洛指向窗外,那里,有万里山青,有锦绣长明,有百姓安命,“是你,亲手造就了这锦绣河山。大乾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为大乾而活,大乾为你而兴。”谢长明顺着俞芯洛的手看去,思想逐渐放空——对啊,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万千思绪,若白驹过隙,匆匆闪过,不留痕迹。

一念至此,谢长明开怀大笑,盛来美酒一樽,仰头将饮。哪知,一只白嫩的手顷刻夺走酒樽。俞芯洛气呼呼地瞪着谢长明:“莫老先生说了,戒酒。至少,在我面前,你休想喝一滴酒。”谢长明面色微愠,气氛逐渐低沉:“给我。”俞芯洛拿开酒樽,红唇紧咬:“不给。”

谢长明抬起手。俞芯洛脸色刷的一白,闭上眼,梗着脖子迎上去,大有视死如归的气概。轻柔的抚摸盘旋头顶。俞芯洛一愣,诧异地睁开眼,看见了眼眶微红的谢长明。谢长明自嘲地笑笑,眼中满是爱意:“以后,把寝宫里的酒都拿走吧。”俞芯洛一头扎入谢长明的怀抱,哽咽不止:“长明,会好起来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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