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阵(1 / 2)

“呼……”

绵长的呼吸回荡,昏暗的石屋灰朦。

蛛丝垂钓悬立,黝黑毒蛛漠然的挂上丝头,微弱的声响似乎坚定了捕食者的心。

清墨睁开了眼,楞楞的盯着屋内不灭的微光。

许久后那云游魂才寻回茫然身。

双眼开开合,逐渐聚焦,他撑着墙面艰难的将自个挖出。

“咯……”

“嘭!”

屋内扬起淡淡尘灰,少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颤抖着捂着左臂,那头连枯骨都已作灰,蔓延至肩头,三肢乏力,尝试几次也直不起身来。

“至少……活下来了。”

不过短短一次交锋,却是心力交瘁,不免使泪润湿了眼角。

一觉之前,万众瞩目,予取予求,一觉之后,师亡断臂,苟延残喘。

也不勉强自个,他稍微休息了会,便调转身形,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

前方聚拢白团,光辉洒落,温暖柔和。

仅是受其滋润,又有谁能料到这圣洁的白光才刚刚吃下了尊仙人呢?

哪怕是濒死的,那也是仙。

定睛看去,白色丝绒尽皆消逝,徒留一团蠕动的肉虫。

那是小白的第二形态,吃饱了的模样,老实说,被它喂上了个十年之久,这却是他首次见其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绒毛的模样。

“吃的可真干净呐。”

清墨有些嘲讽的笑了笑,那无智的畜生不知与老仙人相伴了多少年月,便是连成仙皆由其一己之力推上神坛。

这也是他敢行那弑仙之举的关键缘由之一。

小白虽夺天地造化于一身,但其是绝对的无灵无智。

二是,怨谷那亘古不变,生灵谈之色变的——怨咒。

清墨并不知堂堂仙人为何会死于这般小儿行径的袭击之下,但他清楚,其中一定有怨咒作祟。

少年挥动仅存的右臂,大手一抓,看那肉虫胡乱扭动。

但凡其存有一截绒毛,他都不敢对它出手。

没有但是,先前那怀揣着屠仙之力的畜生,就是这般人畜无害,便是连蝼蚁都可撕咬吞去。

物极必反,与其逆天的天赋神通相对的,便是这般重大缺陷。

清墨咬破右手指尖,艰难的撑起前胸,勾勒了出一幅自行运转的奇阵。

再大口一张,再张,张至极限,毫不犹豫的将肉虫塞进嘴里,嚼也不嚼,径直吞下。

逆天改命,承其残怨。

无尽洪流冲荡身躯,他果断的晕厥了过去。

一抹冲天的绿色笼罩了整座洞天,引起路人纷纷侧面。

天,变了。

“啊……”

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股难言的剧痛刺入了脑海。

清墨捂着眩晕的脑门,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

“怎的像是才睡去,便起了,一日如此之快。”

胸前那骤亮的阵纹黯淡下去,他边低头边喃喃自语道。

“这生肖刻时阵法哪儿都好,就是喊人起床的方式是否过了些……”

又是突的一惊,胸前的赘肉竟是繁重的都垂上地面了,他撑地站起身来,猛的跃起撞上顶梁。

碾碎了只毒蛛后嗙的一声砸进地里。

“?”

看着碎裂的青石板砖,清墨缓缓抬起双手,臃肿的肥膘不知何时布满了全身,宽松的长衫撑的破损不堪。

却并未有上一丝沉重,反到是如获新生般全身舒畅,握紧的拳里迸发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仔细一感,轻易便触碰到了那弥漫天地的髓元。

清爽,冰凉,若遨游海洋的鱼,渺小又充实。

“如鱼得水……这是何等夸张的天赋,小白这家伙,整日便是如此舒坦吗?”

清墨猛吸一口,髓元狂暴成那龙卷状涌入,又毫无阻碍穿透而过。

非但没有遗留一丝,反倒能清晰的感知到体魄流失了分毫。

面色微变,低声骂道:

“他奶奶的死老头,怪不得他不吞了小白补完周身。

原来如此,哪来这般轻而易举的便可夺天造化。”

清墨略有恼怒的轻手轻脚起身,向那两扇禁闭石门前那一堵行去。

连细观外形也不干了,主打一个争分夺秒。

逆天改命,承其残怨……逆天改命呐,哪里会那般容易。

怨谷自有套奇奇怪怪的法则。

一入其中,可非是一时入了黑暗,乃为永世无光。

不然怨民们怎的来那庞大怨气,汇为可毒杀仙灵的怨咒,就是见不得别灵过上好日子。

逆天改命,乃是如他一般的非正常渠道入谷,属掳掠而来之灵要干的事。

大多为怀有七七八八奇特天赋的凡灵。

他们之命运,注定便是被怨民运用至某某方面,如若可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噬其民,便算起了改命的头。

而后便会受怨谷一月之庇护,于各自洞天福地打下不灭幽光,再后,往后再谈,谁知能活否。

故清墨正忙着赶往与这破烂石屋截然不同的另一石室。

捡起一碎石,割破掌心,乳白的液体渗出,望着这一幕,他多想这副躯体永久保留,可惜……

掌心扶案,沉重摩擦声后,石门洞开。

一目远眺,不见边际。

上见群星争辉,下见雕塑林立,条条纹路破开虚无,自天际下沿,遍布了室内每一角落,汇至中遭。

炼器室,老头的副业。

一日事闭,两人吃酒闲聊,他说成仙之路,以两物推他上了顶峰,一是小白,二不肯说,支支吾吾,问了半天也没个底。

总之,一定与炼器有关。

与往日略有不同的的是,那遍布室内的无数雕塑群落,今个显得很是狰狞。

百丈,千丈,丈长寸小,千奇百怪,笼络天下种族,道道纹路攀上其身,串连所有。

这是仙的办公场所,也是怨谷绝无仅有的洞天福地。

少年咽了口唾沫,他来了十年,哪一日不见见这群雕塑,却不见着有一日望之如今个这般宏伟壮观。

莫说如以前那样攀爬玩耍了,便是看着都觉着有些刺目,难以观之。

“玛德,难不成老头真把母符刻身上了?”

老仙人有子母两符,以控万物,一符不知何处,一符刻他骨里。

相当糟糕的境况,如若母符随仙人仙逝,这仙人道场他一介凡人又该如何闯荡?

赶忙稳住心神,沉下心来细细感知,等等……

哥们哪个时候有了感知了?

双喜临门,意识沉寂,以唤感知,这是入了灵道的修行者方可掌控的事物。

借助那新生的奇特感官,他清晰的内视望见了雕刻骨架上的细密纹路。

无论母符如何,至少子符还在,应该,过的了关……吧?

不管能过否,这炼器室他必须闯一闯,成仙之物,不置于仙灵道场,还能丢哪儿?

少年咬牙踏入其中,最先见前沿,一作仰哮山林状的虎首,无身无目,仅有兽首,七八丈长宽。

姿态活灵活现,不知是何质地,金碧辉煌,尖牙密密。

他小心翼翼的绕过了这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虎兽雕塑,见无事发生,不由的松了口气。

而后又一座,土黄色泽,头驮冰球,寒气四溢的巨蛇奇雕,那细密的鳞片,滑腻的盘躯便是看着都都直打哆嗦。

少年尽量远离着走过,却骤然见其蛇首猛的探来,眸间红光大胜。

不待他尖叫出声,意识恍惚了下,转瞬就入了一干燥无边沙漠,不自觉后撤的脚步深陷其中。

灼日高悬,骤变的强光刺激的他无法睁眼。

待到适应后,才俯身抓了一把,细腻的沙粒于五指间隙滑落。

触感真切,难以理解。

“这么唬人吗?小爷我才刚进道场,往下特么的不得要了我的命?”

燥热气息包裹着周遭,干燥难耐,呼吸困难,滚滚热浪烧的气流都显形了。

“呼……”

少年深吸呼气,突的瞪大双眼。

那呼出的气流顺势扩散,吹荡脚下细沙,而后蔓延,顺着沙丘起伏不定,极速起势,裹挟一切,风云色变。

“轰!”

炸裂一响,风声骤起。

嗡嗡作响,吹动衣袍烈烈,滚滚而来,沙尘被掀起,而后遮天蔽日,灰朦,耸天,笼罩一切。

“我,我……”

少年磕磕绊绊的望着这一幕,沙砾拍打脸颊,疑惑自个现今这般强大了?

沙堆若流水般迅速消散,铺天盖地下愈演愈烈,宛若要掀起整片沙漠。

蓝光微亮,桃花飘扬。

天空,烈日,沙漠,一切的一切尽皆破碎为灼灼桃花,如梦似幻,壮观瑰丽,像极了仙境坠入人间。

睁眼再见星空,不待少年感叹,再眨已入戏楼。

他傻傻的站立着。

身旁人影绰绰,嘈杂喧闹,台上冰天雪地,百丈青龙酣睡,只能见其庞大的龙首,沿着龙首向下的青鳞蔓延向戏台后未知的黑暗。

贯穿苍穹般的龙角十分违和又完整的出现于戏台上。

吐息间前方嬉笑的孩童血肉散尽,白骨还在玩闹,一旁老人拍手叫好。

游走叫卖的货郎被叫骂的小二追赶着,笑嘻嘻的迅速递给了小孩精致的木制蚱蜢,拿起铜钱撒腿就跑。

不小心微微撞到了拈着薄纱遮面,散发着书卷清香亭亭玉立的佳人。

搀扶右手边的女佣不满的转头瞪向货郎,少年不好意思的回首轻点,示意抱歉,脚步不停的跑出戏楼。

未追上的店小二气的向他丢去了肩上擦桌沾满污渍的布。

又低头哈腰的对着二人连连道歉,豆蔻年华的小姐微笑着摇头。

清墨看着眼前种种,只觉脚底发烫,抬起一看,蓝光耀目,随即有了些底气,向前两步。

红色,全是红色!

若天泼墨般,那本鲜活明亮的场景被洒上了血红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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