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寄养（2 / 2）

“什么是井字记号？”小宝问道。

“就是两横两竖。”

“哦。”小宝蹲下从地上随手抠了点泥，站起来往两个幼童脸上抹。男孩身体动了下，想到简叔叔的叮嘱，强行忍住，让小宝弄了个大花脸。女孩偏过头去，往简鹏身后躲闪：“简叔叔，这个大哥哥欺负我！“她喊道。

简鹏按住小女孩，“他是为你好。“他见小宝机灵警醒，心下稍安。

小宝涂完小女孩的脸，又去砖窑里拿了一件破布也似的小衣服，那是他小时候穿的，穿不下后也不舍得扔，留作褥子用。小宝不顾小女孩喊臭，将破衣服给她裹上，可从衣服破洞里漏出的华贵服饰，依然很是扎眼。小宝望向简鹏，简鹏会意，蒲扇般大手捏住露出的好衣服撕扯几下，加之手上血污沾染，立刻就令其和外罩破衣看起来差不多，不凑近了仔细看，绝无法看出里面一层衣物的用料上乘。

小女孩已经知道爱漂亮，这会儿眼泪都下来了。

简鹏又对男孩身上的衣服照此办理，小宝把自个儿穿的外衣脱给了他，取了留在砖窑里的铺盖披在身上。

等两个幼童全部打扮停当，简鹏也休息了有一会儿。他吃力地弯腰捡起竹篓，最后看了一眼两个幼童，心中暗祷吉人自有天相，便转身上路。

小宝见简鹏说走就走干脆俐落，挠挠脑袋道：“少爷，小姐，我们也走吧，这里死了个人，白天定要热闹的。“他听简鹏说两个娃娃身份尊贵，很快会有人来接，便陪着小心不敢无礼，免得两个娃娃到时候告状，传说中的“厚报”落空还在其次，到头来别挨顿臭揍。

两个娃娃遭逢巨变，连日来由简鹏带着逃亡，现在又突然被甩给一个容貌丑怪，衣裳污糟的“大哥哥“，即使年长胆大些的男孩其实心里也惶恐极了。他见小宝客气，好受了些，故作镇静地点点头，牵着妹妹跟小宝走。

从废砖窑到小宝的目的地有大半时辰的路，小女孩半途上喊累，不肯再走，小宝无奈，只得弯腰背她。女孩年纪虽小，往日吃喝不愁，又是武人后裔生得结实，瘦得跟条柴似的小宝背起来很是吃力。好在男孩子有良心，跟在小宝身后帮忙托着妹妹，总算没压断小宝的腰。

三人穿过大片荒野，到了镜杭南下洼地界，附近人烟逐渐稠密起来。南下洼是镜杭贫民聚居之所，搭了许多窝棚，往往一家数口就挤在一个窝棚之中。小宝带着两个幼童在大片窝棚中东绕西绕，走到一处干涸的水浜边上。

“少爷，小姐，你们委屈一下，先在这里对付几天，等少爷小姐的舅老爷来接两位去过好日子。”小宝点头哈腰道。这条水浜河道狭窄，两岸高出一截，刚好可以挡风，是小宝曾经的窝冬处所，只是附近阴湿肮脏又有老鼠出没，所以小宝找到废砖窑后便弃了这里。今天过来一看，此处没有被其它的乞儿街童占据，也算运气。

他跳入枯水浜，随便拂了几下尘土，踢开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将自己身上围的破铺盖扔在地上。“嘶！“单衣立在野外，他倒抽一口凉气，赶紧跳到铺盖上，躺下着地一滚，把铺盖卷成一团，招呼两个幼童道：”少爷，小姐，别客气啦！赶紧进来吧！“

男孩看到那肮脏的铺盖，颇有些不情愿，女孩更是摇头后退。

小宝不住招呼，两位曾经的贵胄扭捏半天，还是男孩谨记简鹏的话语，拉住妹妹矮身往小宝的铺盖卷里钻。初始两个幼童只觉一股腥臊臭味扑鼻，几欲呕吐，时间稍长，也就习惯不觉得了。

初春寒夜，三个小孩挤作一处露宿，倒也暖和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