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执念锁链，真幻泡影（1 / 2）

少年循声看去时，映入眼中的是他两世都未曾得见的瑰丽奇景。

那是一双清冷寂静，但又有此方天地亿万年时光流转其中的眼。

这双眼的名字是亘，亘洲的亘。

第一眼，他看到从承业十一年初六申时起，直至承业十一年初七卯时的曲和县城。漫天风雪与人间烟火尽在这一眼之中。

再一眼，他看到三万三千六百九十五道猩红执念编织成锈迹斑斑长链，探入浑浊云雾之下。惊鸿一瞥间，云雾中就有一道三头十臂青面獠牙的魔神身影落在少年心中，随即便被数道光辉镇压。

又一眼，他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少年持剑化流光而去，一跃三百余里，如贯日白虹，斩落一颗黯淡星芒。

他觉得自己还能看到更多，更多深埋于这双眼中的过去未来。

但晏月微伸出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现在暂且看不了更深处的东西，能看到那一位出手推动亘洲衰亡的外道古神，已经足够了。”

外道古神，困顿于乌有之乡，名不入天庭，魂不归冥土，既无事迹流传，也无香火血食供奉，只在故纸堆里还留着一星半点痕迹。

“那些怨气执念，困锁的就是这一位无名古神？”

晏月微眨眨眼，悄声道：“怎么会是无名古神呢？仅以你所见，不是已有三万余人记住它了吗？”

这一瞬间，简慎心念电转，无数想法浮沉碰撞，脱口而出道：“它推动亘洲末劫，为的就是借助这亿万生灵的怨恨将自身从乌有之乡中拖出？！”

“略有一些小小偏差，但也相去不远。不过，剩下可就只能由你自己猜了，猜错了没有关系，猜对了也别说出口。”

她指了指上方，眉目间似笑非笑，“你只是个小小炼气，我也只是个元神真一，就算有归墟主替我们遮掩，但也不能太过直白。”

执道权柄……

纯阳道争……

古神复苏……

于是就有一个极大胆的想法在简慎心中浮现。

有几位元神纯阳之辈看中了亘洲机关术的前景，于是在幕后推动那一位外道古神复苏，大大加速了亘洲末劫到来的时间。最终，他们无需亲自动手就清扫了争夺执道权柄之前的所有障碍，而亘洲一应因果也都由那位外道古神承接。

甚至于想得再大胆一些，他们还可以在那外道古神走到最后一步时，持大义将其诛灭，名利双收。

更深入的，简慎就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再联想到那根在他眼前编织成的锈迹斑斑的猩红长链，他对归墟行者的作用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此方天地众生有大怨仇大不甘大执念，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的直接源头是那位外道古神。只因他们早已死去，如今为简慎所见的只是存在于亘洲记忆中的旧日残影，非生非死，似真似幻。

但归墟行者改变了原本的轨迹，自然连锁反应之下，积累了足够的变数，于是便将困于执念的真灵惊醒了那么一瞬，让他们看到了原本藏在迷雾之后的外道古神。

冤有头，债有主，于是这些怨仇、不甘与执念就明确了目标，锁住了那位古神。

但他心中依旧还有疑惑，“如此一来，彼此牵扯之下，古神脱离乌有之乡的速度岂不是更快了？”

晏月微举了个例子：“一种是你自己抓住绳子往上爬，一种是许多人用绳子捆住你往上拖，第二种固然更快，但第一种却可以爬出之后放手。你会选哪种？”

“也就是说……”

妙相天魔嘿然一笑：“若没有我们，它在脱离乌有之乡后大可斩出一道化身承接因果，自己逍遥快活。但如今，随着一个个因果被消弭，执念枷锁一重重叠上去，等它出来，势必要与某一位承载了亘洲最后天命的修士做一个了结。”

简慎迟疑道：“那一件洞天灵宝……”

她点点头：“大约就是它了。”

简慎悚然而惊，这些元神之辈乃至于大神通者的算计实在太过深远，说不定，那件洞天灵宝在被炼制出来时，就已于冥冥中注定了如今的这局面。

一念及此，他回忆着《归墟纪》中那密密麻麻的因果任务，不由脊背发凉。

这其中，又包含了多少人的谋划算计呢？

“这些事你听听就算，反正牵扯不到你我。”晏月微伸了个懒腰，牵起少年的手，“你出身大荒，我有归墟主与欲界天子的庇护，只要不到处嚷嚷，就算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了些什么，也只能装聋作哑。”

她轻轻一扯，便与简慎站在了一片虚无空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