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上面说马老婆子因为没能成功丢弃女婴，心下气恼。她这人特别信佛，见那女婴死里逃生，认为是菩萨旨意，不敢违抗，要再行加害，必定要遭天谴。想来想去，不如趁早送给别人，人不知鬼不觉，也对外宣称没有养活，既保全了她的性命，又不会让马家绝后，两全其美。马老婆子同他儿子商定，便依计行事。

那日张玉华过来探望，吴凤莲抱着孩子正在灶房烧火煮饭。张玉华因为常常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见吴凤莲如此并不觉得奇怪。

张玉华抱过孩子来看，那婴儿两腮如同抹了胭脂，赞道：“生得跟画儿一般，是一个美人胚子！”

吴凤莲边往灶门里送柴边叹气：“美人有什么用，要是个儿子就好了！你看你多好，连着三个小子！走到哪里腰杆都挺得直。”

张玉华答道：“好啥子？现在连老婆都讨不上。我还发愁呢。”

“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张玉华知道她的心事，不便再说，忙岔开话题。

她二人聊天的当口，马老婆子和马先伟回来了，见玉华也在，勉强打了招呼，拿眼扫凤莲，欲说不说的。

张玉华知道他家有事，借故走了，刚转过院坝，就听到吴凤莲的哭声和马先伟的骂声。

张玉华知道马先伟是个下手不知轻重的人，吴凤莲今天恐怕要吃亏，急忙转头进屋，只见吴凤莲爬在地上，双手抱住马先伟的一只脚杆，死不松手。马先伟挣不脱，便抬起脚往她身上招呼。那凤莲忍着痛，死不撒手。马老婆子在一边掰她的手，口里骂着：“死娼妇，放不放开！”

张玉华忙上前解围，一边说：“好好的怎么干起仗来了？”

吴凤莲大哭道：“他们要把人送走！”

张玉华早已猜到如此，说：“这孩子还不出月，就赶着送人，小心养不活。就算要送人，也等大点多吃几天人奶再说嘛！”

马老婆子瞪了张玉华一眼：“关你啥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巴不得看我家笑话！有事没事跑到屋里来，两个人蛐蛐蛐蛐的，没安好心！”

张玉华难以回话，知道他二人今天下了决心要把人带走，又见吴凤莲哭成了泪人，实在可怜，忍了气，对马先伟说：“我看未必一定要送人。你生三胎的时候交点罚款就好了。按你们家的条件，大人苦一苦，凑一凑，罚款也是交得起的。你们这样活生生把人带走，别说她母子连心，就算外人看到，也是不忍的。再说，交点罚款，多一个人，还是划算的。”

马先伟一听在理，犹豫不决，又看他母亲。那马老婆子骂道：“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不是用你家的钱，张嘴就来。哪里来的钱？那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你没看见隔壁村刘三娃子老婆生二胎，藏来藏去，不敢落屋，连累亲戚不说，最后还不是被抓住拉去医院引产了！人财两空。我屋里的事，几时轮到你来多嘴，充战轮子？再不走，我说出好听的话来，到时可别怪我。”

张玉华见她不可理喻，转身就走。马老婆子追出来骂道：“你嘴巴最好闭紧些。要是有人知道了，都是你说的！”

那吴凤莲哪里是他二人的对手，马先伟见她死不放手，发狠一脚踢开她，抱着娃儿走了，吴凤莲早已昏了过去。

马老婆子只道她装死吓唬人：“还好意思拦，实话跟你说了吧，下次再生女娃，只有叫先伟把你休了，撵回娘家去，重新再找一个会生的。你还做梦呢！我劝你趁早丢开。一个丫头片子，什么稀罕物儿？”

过了几日，那吴凤莲躺在床上，水米不沾，马老婆子和马先伟哪里管她死活，只有马红霞围着她妈打转转。

张玉华趁马老婆子和马先伟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来看吴凤莲，安慰她说：“我看还是送人好。送给别人养好歹还有一条命在，人家既然要，肯定会好生喂养。要是强留在家里，你那婆婆和老公怎肯罢休？他们一心要你生儿子，哪里容得下她。说不好你只有眼巴巴看着她被弄死。送了人，你以后慢慢打听，左不过就在这十里八村，终究会找到，那时再去相认也不迟。只管这样不要命，白白糟蹋身子，你死了岂不冤枉？”